靈,忽然想到一個極為古怪之處:
怎麼這幾日聽到的故事裡總是有“無頭”的傢伙出現?――無頭的涇河龍王;無頭的宋老生和無頭的假劉武周;這回又冒出六十多個無頭的石人來,簡直成無頭人大聯歡了!他皺眉沉思,只覺得實在是詭異。
潘翼質疑道:“石頭人跟瘟疫有什麼關係,這不是無稽之談麼!”
“誰說沒關係?”何老漢不愛聽了,“有專門鎮石頭人的寶貝。寶貝的法力一弱,瘟疫就要出來禍害人。”
“什麼寶貝?”袁方敏感地問。
“就是那個石頭鼓和那根鐵……”何老漢話說了一半又打住,然後東瞅西瞧裝出一副無事的樣子,就好像他什麼也提似的。
袁方正想追問,遠處突然響起一陣喧天的鼓樂。眾人都回頭看,只見一隊穿白襯衫,系紅領巾的學生樂手已排開佇列,演奏得正起勁。一大群記者舉著攝像機、照相機、話筒,前簇後擁,中間走著幾個穿戴整齊的人士。那些人徑直朝這邊走來。
“黃德昭老先生到了。”古遠今說。
袁方看見,被眾人圍簇在當中的是個白髮蒼蒼的長者。他行動遲緩,由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攙扶著。袁方想,那一定就是著名考古學泰斗黃德昭了。在黃德昭身邊,還跟著幾個西裝革履的人,看著像是本地名流。
沒等古遠今等人緩過神來,喧鬧的人群已來到跟前。不知哪個人喊了一聲“古教授”,記者們就像猛獸發現了獵物,迅即將教授包圍。那些行動慢了一拍的記者們則一齊撲向另一個“獵物”――何老漢。兩名警官就像兩名保鏢,分別拉拽著古遠今和何老漢。在擠擠挨挨的人群中,袁方看到田薇和馬尾辮高舉著話筒和攝像機。他們和其他幾個記者一起,在起伏的人潮中艱難地採訪著古遠今。
一時間,袁方忽然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無人理會的看客。他擠出人群,像從擁擠的公共汽車中掙脫出來,站在一隻石翁仲腳下喘著氣,定了定神。忽一抬頭,看見東邊的奶頭山上升起一縷淡淡的煙霧。
――這是怎麼回事?
好奇心驅使袁方朝那座小土丘走去,離喧鬧的人群越來越遠。
跟吵鬧的神道相比,奶頭山很靜。天色出人意料地暗下來,一大片烏雲遮蔽了清晨的陽光。袁方很輕地踏入草地,穿過幾株低矮的松柏,朝山頂的闕樓走去。那一縷輕煙就是從闕樓附近升起的。
“快把火熄了!”一個聲音低吼道。
透過柏樹枝杈,袁方看到闕樓腳下有兩個男人鬼鬼祟祟地俯身忙活,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穿黑色惕恤衫的男人正奮力踩踏著一堆燃著樹枝。
“不找了?”另一個操本地口音,約有四十來歲的男子問道。這人一看就是個莊稼漢。
“不找了!下面鬧哄哄的,寶氣都給攪散了。”
穿黑惕恤的人踩滅灰燼抬起頭來。袁方一驚,竟是金老闆!又一想,這人就是陳阿明的侄子陳巖。這個陳巖真的到乾陵來了,想必他還是為尋南昧的遺蹟。
遠方,暗雲密佈的低空中傳來隱隱的雷聲。
那兩人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地上那一大堆東西:鐵鍁、鎬頭等挖掘工具,還有一個測繪的三腳架。
“快點!”陳巖催促道,“要下雨了。”
“著什麼急嘛?”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說道。
這個聲音不但嚇了陳巖和莊稼漢一跳,就連躲在暗處的袁方也被嚇了一跳。
只見一個頭髮梳得油光透亮的矮個中年男子從闕樓後面閃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長臉的高個子。高個手裡握著把鋥亮的帶消音器的手槍,槍口對準了陳巖的腦袋。那個莊稼漢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兩眼盯著手槍,哆哆嗦嗦地說:“大哥……不管俄的事……”高個子上前一步,朝他揮舞了一下手槍,低聲喝道:“老實待著!出聲老子要你的命!”
陳巖生硬地擠出一絲笑容。“你們怎麼來了?”
中年男子冷笑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欠債不說,還殺了聶文龍。就這麼一走了之,也太不拿我彭某人當回事了吧。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朗月的手段,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
“我這不是……”陳巖的話剛說了一半,迎頭捱了高個兒重重的一拳,鮮血立即從鼻孔噴湧而出。這時候,雨點已經落下來。袁方看到陳巖的臉色煞白,面頰上的鮮血被雨水衝得一道一道,好似一個找不到歸宿的鬼魂。
“我說過我沒指引物,你們為什麼不信?”沉默了幾秒鐘,陳巖才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