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上了馬耳和那兩位青年。他們扶我坐在衣箱上,然後去找市政府的交際員。找到了,兩位壯實,溫和,滿臉笑容的青年。他們領我去換錢,而後代我佈置一切。同時,他們把我介紹給在場的工作人員,大家輪流著抽空兒過來和我握手,並問幾句美國的情形。啊,我是剛入了國門,卻感到家一樣的溫暖!在抗戰中,不論我在哪裡,“招待”我的總是國民黨的特務。他們給我的是恐怖與壓迫,他們使我覺得我是個小賊。現在,我才又還原為人,在人的社會里活著。

檢查完,交際員們替我招呼腳行,搬執行李,一同到交際處的招待所去。到那裡,已是夜間十點半鐘;可是,滾熱的菜飯還等著我呢。

沒能細看天津,一來是腿不能走,二來是急於上北京。

但是,在短短的兩天裡,我已感覺到天津已非舊時的天津;因為中國已非舊時的中國。更有滋味的是未到新中國的新天津之前,我看見了那漸次變為法西斯的美國,徬徨歧路的菲律賓,被軍事佔領的日本,與殖民地的香港。從三藩市到天津,即是從法西斯到新民主主義,中間夾著這二者所激起的潮浪與衝突。我高興回到祖國來,祖國已不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國家,而是嶄新的,必能領導全世界被壓迫的人民走向光明,和平,自由,與幸福的路途上去的偉大力量!

第二節 致勞埃得①

……………………

①自從老舍開始了“新社會”的生活,他便極少寫關於個人生活的文章。這幾封信倒是給了我們不少活生生的“傳”的材料,故單編為一節。老舍為何不如以前那樣願意寫自己的生活了呢?大概原因有三:一是覺得個人生活與社會比起來不足道,“個人的”是資產階級的;二是太忙,忙於各種社會活動,寫各種形式的作品:有藝術的,有宣傳的;三是將回憶變作了“反省”,生活表現轉變為“思想改造”。本節對所選信件仍只取其有“傳”的價值的部分,並棄其書信格式,只標明日期。

(1950年2月27日)

回到北京後,我一直忙於讀書和寫作。本想到各處多走走,多看看,好為寫作蒐集些素材,但坐骨神經一直疼得厲害,結果我只好呆在家裡,在閱讀中獲得新知識。

雖然經過十五年的分離,我的三個姐姐(七十三歲、七十歲和六十四歲)還都住在北京,身體也都尚好。我大哥也住在這裡。他們看見最小的弟弟終於回來了,都非常高興。兩年前,我哥哥差點餓死。現在他的孩子全有了工作,他自己也恢復了健康。他們全都非常喜歡這個對人民真好的新政府。

我的家眷將要從重慶回到北京,我得給他們準備房子。北京現在又成了首都,想要找一處合適的房子既貴又困難。如果您能給我寄五百美元到香港,再由侯先生(香港大學病理系侯寶璋大夫)轉寄給我,我將非常高興。

那部長篇小說進行得怎麼樣了?我聽說阿穆森先生不再為雷諾和希契科克公司工作了①,是真的嗎?

……………………

①《四世同堂》、《鼓書藝人》都不是由雷諾和希契科克公司出版,而是由哈科克和佈雷斯公司出版。

(1950年7月7日)

非常抱歉,這麼長時間沒給您寫信了。我正忙於籌建北京市文學藝術工作者聯合會的工作和寫作。剛剛完成一部五幕話劇劇本②的寫作工作,不久就能公演了。

……………………

②即《方珍珠》

謝謝您把五百美元寄到香港。侯先生已轉寄給我。我很高興你告訴我《四世同堂》的譯稿仍儲存得很好。請您轉告浦愛德小姐,我太忙了,實在找不出給她寫信的時間。還請您告訴她,現在北京的湖和河全都重新治理過了,水都變得乾淨了(。wrbook。)。今年的小麥收成比去年要好,饑荒就要過去了。

(1950年8月26日)

那個五幕話劇現已交給一位導演,估計九月就能公演了。我的另一部短劇也可望於今年十二月公演①。北京文學藝術工作者聯合會已經成立,我擔任主席。我現在要乾的事太多,實在是太忙了。

今年夏天天氣很熱,不過最近兩天涼快了一點。市場上梨、蘋果、桃子很多。我的小女兒(小立)除了蘋果什麼都不吃,她晚上還要在床上藏幾個蘋果。

北京現在很好,通貨膨脹已經過去,人人都感到歡欣鼓舞。食物也充足。人們開始愛新政府了。

關於哈科克和佈雷斯公司②提出的共同分享額外編輯費的問題,我看我們應該同意,他們支出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