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他至窗下榻處坐了,溫暖的光線中,皇后娘娘盈盈笑望著謝尚書,在人前總是沉靜如水的謝尚書,在凝看著皇后娘娘時,眸中亦蘊有淡淡笑意。
皇后冊封禮後數日,謝允之即已復任歸朝,蘇蘇一邊細問他身體狀況,一邊吩咐阿碧,將那幅繡完的《明霜秋『色』圖》取來。
蕭照就在外間捧著書,心不在焉地看著,見阿碧姑姑徐步入殿,雙手捧著的墨漆長盤裡,那幅極精緻清雅的青碧刺繡山水,正是他前幾日見過的那道,當時娘娘臨坐紗窗之下,執針給這幅刺繡收尾,一根青絲,劈成四份、八份,細細地將無數線頭匿起,神情極其認真,彷彿在做著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珠簾之內,蘇蘇命阿碧退下,將那幅《明霜秋『色』圖》推至允之面前,“陛下有意明年南巡,我算了下時間,你壽辰日時,應正在南巡路上,無法過府給你慶壽,就先將這壽禮,提前予你了。”
謝允之輕撫著那道道深淺青碧的精細繡紋,低道:“太費心了。”
蘇蘇想他先前拖著病體翻查花朝案,何等奔波辛勞,與他相比,她終日枯坐屋內、繡上幾針,又算得了什麼,遂道:“收下吧,我繡藝不精,不過是閒來無事比劃幾針而已,不值什麼,只上次去空雪齋時,見你屋內佈置清簡地有些灰暗,想著如果陳設一道青碧山水繡屏,應能提亮不少,也不失之前的清雅之意,你帶回去試試看,若我設想錯了,那便裁裹了,給狸奴當繡球玩吧。”
謝允之淡笑一聲:“捨不得的。”
說著話,二人想起那日空雪齋之事,俱靜了一靜,片刻後,蘇蘇輕問:“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找蕭玦做什麼……為何心疾會驟發地那樣厲害?”
謝允之回想著當日情景,沉默須臾,終只道:“我心疾驟發是因己身之故,與他無關,至於找他,是因花朝案一處線索,落在他身上,遂前去找他查證。”
蘇蘇猝然抬首,眸中難以置信,謝允之被那眸光微微刺痛,一頓之後,輕輕搖首,“只是事涉其中,應不是他。”
然那眸中震驚的光亮,仍是遲遲不退,蘇蘇緊抓一處幾角,半晌方鬆開手來,低問:“……那是誰?”
謝允之道:“尚未查明,但那背後之人,似是想讓我以為是他…………”
他以指作筆,在螺鈿几面上,徐徐寫下一字,蘇蘇凝思半晌,輕道:“那就先是他吧。”
謝尚書只坐了約兩盞茶時間,走時,果然帶走了那幅青碧山水刺繡,蕭照步至隔扇簾攏處,見浮離透窗的日光中,皇后娘娘以手支頤,倚坐在榻幾處,神情不是他之前所見的淺笑舒和,而像是有著濃重的心事,清纖的身影,亦隱有幾分孤獨。
蕭照忍不住放下書卷,打簾上前,喃喃喚道:“皇后娘娘…………”
蘇蘇抬首望向眼前清雋的男孩,心事默默流轉,明帝待她態度驟變的前一日,曾去過楚王府,楚王是否與明帝忽然對她疑心深重一事有關,她對此一直存有疑慮,適才問允之時,允之道他曾數度出入楚王府,未探查出什麼,只是直覺告訴他,楚王是一個灑脫淡泊之人,可又不是一個灑脫淡泊之人。
這最後一句說得古怪,可蘇蘇明白他話中之意,她見身前男孩烏漆雙眼緊盯著他,眸中俱是關切之意,伸手將他拉坐至身邊,蓄著笑意輕問他晚膳想用什麼。
蕭照卻道:“娘娘想用什麼,照兒便用什麼”,又仰首望著蘇蘇低道,“娘娘總遷就著照兒喜好,照兒心中不安…………”
蘇蘇輕笑一聲,“傻孩子,有什麼不安的,我知你心中有我,敬我愛我,你待我真心,我便還以真心,人與人之間,何必牽扯太多利害糾葛,這般以心換心,雖簡單卻也純摯,你說是不是?”
蕭照重重點了點頭,“照兒此生,永不負娘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