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璽珠串,耳聽著外殿父慈子孝的對話,蕭照正在她身邊作詞,寫了幾個字,悄抬眼,見皇后娘娘看似垂眼走神,其實正凝神細聽皇爺爺與九叔的對話,每次皇爺爺語氣微凝,皇后娘娘把玩珠串的手,便稍稍一緊,他悄看著這樣的皇后娘娘,心裡頭茫茫然的,不知是何滋味,執筆的手頓了頓,又默默垂了眼簾,繼續寫字。
一首詞推敲著字句作完時,外殿人聲漸止,蘇蘇抬眼看窗,見蕭玦退出殿去,不一會兒,簾攏聲響,明帝含笑走近前來,“在做什麼呢?”
蕭照回道:“皇爺爺的壽辰快到了,照兒跟著皇后娘娘,學寫了一首賀壽詞,獻給皇爺爺。”
明帝聞言起了興致,拿起一看,見有“竟就日、瞻雲獻壽,指南山、等無疆,願巍巍、寶曆鴻基,齊天地遙長”等句,笑道:“寫得雖好,但定不是跟著皇后學寫的,皇后才不和朕整這些虛詞,皇后只會和朕說:陛下每日少說些話,攢攢力氣,那興許就能多活兩年。”
一句摹仿蘇蘇語氣的笑語下來,殿中侍立的宮侍,都不禁垂首忍笑,蘇蘇柔瞪了明帝一眼,明帝笑挨著她坐下道:“照兒送了朕賀壽詞,那你送朕什麼呢?”
蘇蘇道:“我之所有,都是陛下所賜,有何可贈?”
明帝將她攬靠在懷中,“那些俗世外物朕要做什麼,朕要你的心意。”
蘇蘇微笑道:“我的心意都藏在心裡,陛下拿刀子來剮吧。”
明帝一笑,正要說什麼,忽想起蕭照還在,抬眸道:“你下去吧。”
蕭照默望了皇爺爺與皇后娘娘一眼,躬身退殿,明帝也讓諸侍都退下,將蘇蘇摟坐在他身上,低笑道:“用刀子捨不得,用手探取可否?”
蘇蘇輕擲了他不安分的手,淡道:“陛下戒了風月,興許也能多活兩年。”
“那不成”,明帝道,“若離了你,多活二十年,又有什麼意思”,又軟語哄著道,“不讓朕取也行,你自己捧將出來,給朕瞧瞧你的心意。”
蘇蘇問:“陛下想要什麼賀禮呢?”
明帝嘆道:“那茱萸香囊燒得太可惜,再給朕繡個吧。”
蘇蘇想離重陽節還早得很,繡什麼茱萸香囊,遂搖了搖頭,明帝見狀立冷了面『色』,哼道:“你那《明霜秋『色』圖》繡得極耗心力,送起人來毫不遲疑,到朕這裡,連個香囊都懶怠動手嗎?”
“哎呀,陛下這是吃我弟弟的乾醋嗎?”蘇蘇笑摟著明帝脖頸,悠悠望著他道,“我可記得,有人同我說過,不吃醋,只吃糖。”
明帝本就是假意發怒,見她如此顧盼動人,立繃不住了,擁著她道:“不讓朕吃醋,那你倒是給朕甜頭嚐嚐,你要不給,朕就自己索要”,說著就作勢要吻她,蘇蘇輕推著他道:“又沒說不繡,只是覺得離重陽尚遠,繡茱萸不合時宜…………”
明帝想了想道:“繡合歡吧”,輕輕啄吻了下蘇蘇的唇,深深凝望著她柔聲輕道,“合歡樹上枝連理,雙頭花下,兩同心處,一對化生兒。”
因著明帝壽辰就在這幾日,蘇蘇日常彈琴蒔花等樂事,都只能暫皆放下,專心繡起這合歡香囊來,回回她凝神引線刺繡,明帝就捧著奏摺坐在一旁,看兩眼奏摺,看兩眼她,目光笑意盈盈。
就這般繡了幾日,到壽辰前日晚上,合歡香囊終於繡好,明帝愛不釋手,蘇蘇則是至少一個月都不想動針線了,她終於鬆了口氣,可寬鬆寬鬆,明帝卻又生了新心思,道是壽辰那日,想吃一碗她親手煮的壽麵。
蘇蘇倦道:“陛下自力更生吧。”
明帝道:“不會。”
蘇蘇道:“我也不會。”
明帝笑道:“去年你給照兒做槐葉冷淘,美味得很,朕至今難忘。”
蘇蘇看他這是吃完允之的醋,開始吃照兒的醋了,且照兒這醋都是去年的事了,想來已在他心裡默默釀了年餘,禁不住伏在枕上嗤笑,明帝笑望著她道:“知道你在笑朕什麼,可笑完了,明日壽麵還是得煮的。”
蘇蘇道:“明日陛下壽宴,齊聚人間山珍海味,陛下哪兒吃得下壽麵?”
“龍肝鳳髓,山珍海味,也不及你親手煮的一碗素面”,明帝抱著她道,“朕已著人罷撤了壽宴,明日就專等著你那碗壽麵,你要不煮,朕就餓著,那你就是有意虐待君王了,論罪當罰的。”
蘇蘇笑罵一句:“無賴。”
明帝笑看一眼榻前木架上的鸚鵡,“誰無賴?”
雪衣娘立撲稜著翅膀喚道:“蘇卿!蘇卿!!”
作者有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