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前後,宸妃娘娘因觸怒聖上, 被禁足冷香水閣的訊息, 傳遍了行宮, 乃至青州安陽城。
有傳言稱, 宸妃娘娘, 是因與大周朝最負盛名的狀元郎、大理寺卿謝允之, 於宮外私會, 而惹得龍顏大怒。這傳言有板有眼,連時間地點都說的清楚,道是六月十五夜,潯江江畔望江樓, 目擊者眾,言之鑿鑿。
旁人可以當茶餘飯後的閒話, 猜度著玩, 當笑話看, 謝氏父子, 卻是心驚肉跳、坐立難安, 直接殺到謝允之跟前, 問個究竟。
謝允之面對父兄,未有誑語,淡淡一個“是”字,直接讓老父揚起了巴掌。
謝意之趕緊撈住父親手臂,一偏首,狠狠斥向謝允之道:“糊塗!!!”
謝晟氣得都站不穩了, 被長子攙扶著坐下,『摸』了碗涼茶,正往喉裡灌,努力消消火時,又聽次子聲平沉水道:“禍兮福之所倚,父親不必憂急”,登時怒火攻心,甩手將杯茶向地砸去,謝允之早側身避開,碧綠的茶水,反潑濺了謝意之一身。
“池魚”謝意之,無奈地振了振袍擺的茶葉,看了眼氣急的父親與平靜的弟弟,在謝晟下首處坐了,也『摸』了杯茶,撇著水面茶葉道:“允之,當初家中無人『逼』你科舉入仕,這路,是你自己選的,既入了朝堂,就該知道,此後一舉一動,都牽涉著整個家族,不可拂逆聖心,任『性』妄為。”
謝允之卻未接過兄長的話茬低頭認錯,只問:“這幾年來,允之政績如何?”
謝意之當年入仕時,也算政績斐然,頗為耀眼,不然聖上也不會將寵愛的樂安公主下嫁與他,可是,跟他這三元及第、平步青雲、深受倚重的弟弟比起來,也要顯得黯淡了,他不解允之為何突然問這個,一怔道:“自然是好,朝中新臣,無人能及。”
謝允之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本不擅人情世故,朝堂上不慣交際,公務上又領著大理寺之權,辦案公正,這幾年下來,依律治了不少世家權貴子弟,早得罪了許多人,能於朝堂上屹立不倒、不受彈劾,無非是父親眷顧,並倚著聖心看重的緣故。”
因著聖上初登基時,幾位功臣為相後恣意專權、驕縱跋扈,陛下狠手殺了幾位,丞相之位落到謝晟手中,他凡事以陛下聖意為尊,與其說是丞相,倒像是朝堂管家,平素大都是和氣的,那些對允之心懷怨恨的朝臣,之所以不動他,他這個丞相的面子不值多少,主要是陛下極為倚重允之的緣故,謝晟想到此處,冷哼擊案道:“你既知道,還敢去觸陛下逆鱗?!”
謝允之再道:“巫蠱案中,我不肯順著多位世家元老朝臣的心,又開罪了不少人,這之後,有關我與她的流言,愈傳愈熾,背後,或有那巫蠱案背後之人的引導,也或有昔日得罪之人的推波助瀾。既然許多人都盼著我失了聖心,往下跌跌,那我自己就著臺階往下挪幾步,總比不知什麼時候,被人狠狠推下去的好。”
謝晟沉默片刻,罵道:“她是什麼身份,你這麼自己挪幾步,也不怕挪大發了,把自己跌死!!”
謝允之躬身一揖道:“父親莫急,我既身體髮膚安然無恙,只是陛下不願傳見,在外人看來,失了聖心而已,說明事情發展,尚在她意料之中。”
謝意之聽了這話,立站起身,“你與她謀什麼!”
謝允之卻道:“我並未參謀,只是猜測而已。”
謝意之一聽更氣,敢情這是自家弟弟,被未央宮那位當棋子使了,他負手來回踱了幾步,聽弟弟問道:“父親與兄長,為何於前朝拼搏?”
謝意之道:“自然是為家族鼎盛。”
謝允之再問:“如何使家族長盛不衰?”
謝意之道:“得陛下重用,匡扶社稷,造福蒼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謝允之道,“敢問父親和大哥一句,華容謝氏,將賭注押在哪位皇子身上?”
儘管是閉室密談,謝晟仍是勃然變『色』,起身喝道:“陛下春秋鼎盛,胡說什麼?!”
謝允之一嘆,“父親不必動怒,我只是想說,諸世家皆將家族未來顯盛的賭注,押在前朝諸王身上,謝氏為何不能另闢蹊徑,將眼光放至後宮?”
謝意之覺得弟弟是為虞蘇蘇昏了頭了,甩袖嗤道:“她再得聖心,也無法與前朝相衡,終究不過一寵妃而已。”
謝允之再一揖道:“若她有心,就將絕不止於此。”
聖上已多日未見宸妃娘娘了,這是宸妃入宮以來,前所未有之事,安陽行宮清政殿,曹方悄覷陛下攥著那兩張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