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奚吾打了個冷戰,沒能繼續說下去。
“夢由心生,你還在唸著那個李氏之死?”
奚吾黯然道:“李氏雖不是我親手所殺,總是因我而死。倘若我當初知曉花粉可能致哮,決計不會將之用在熟藥中,讓陳恭捉住機會,害了她性命……”
李繼周長長伸了個懶腰,吩咐道:“小子掌燈,與我倒盞茶來。”
奚吾掌起燈,斟了一盞涼茶捧著送了過去,李繼周接過,拍拍身邊席子:“小子坐下罷。”
奚吾熟門熟路坐到李繼周背後,伸手慢慢揉捏李繼周的肩膀。
“人若有心害你,你做得再好,也擋不住他捉你痛處。何況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你便拼了這條小命,也做不來面面俱到。普天下,有哪個醫者敢站出來說自家從未有過誤診?哪個在世間行走之人敢說自家從未行差踏錯?若是犯了一次錯就尋死覓活,世上早沒半個活人。哪裡跌倒的,哪裡站起來,吃了教訓才曉得日後怎生做才能不犯同樣的錯。這些,難道還要老子來教你?”
“師叔祖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只是……始終無法釋懷……”
“閒的!”李繼周嗤笑一聲,“睡不著就去給老子搗藥,輕輕地,休要吵到老子睡覺。”說罷,竟然倒頭便睡,再也不理奚吾。
搗藥?搗藥怎會輕輕的?奚吾手還停在捶下去一半的模樣,楞了半晌,嘆口氣輕輕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明月高懸,幾顆星稀稀疏疏掛在天上,夜風清爽,樹葉微響,池中一陣蛙鳴,隨即“嘩啦”一聲,
16、夜談 。。。
荷葉微微晃動幾下,便停了。
奚吾迎著夜風,張開雙臂長長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吐出去,眼角忽然瞥到個影子,驀然回首,只見子文披著件袍子靜靜站在杏樹下,微笑著望著他,滿樹青杏累累垂垂,隱約清香彌散。
奚吾忍不住低低驚呼一聲:“子文!”
子文立起一根手指:“噓……”他招招手,“你隨我來。”
奚吾如在夢中,被他拉著一路走過院角的月亮門,沿著石子小徑,曲曲折折到了子文的臥房門口。
奚吾停下腳步,輕聲問:“子文……你怎的不睡?”
子文回頭,滿眼都是笑意:“我日日都去望你,到今日你才見到,居然還問我怎的不睡,好生無情。”
奚吾一手撫著胸口,勉強按捺住心跳:“子文……”
“這許多日子不得親近,你沒有話想同我兩個說麼?”
奚吾為他的眼神和微笑完全迷惑住,不由自主被他拖進屋裡。
子文拉他坐定在榻上,握住他手,柔聲問道:“阿吾最近頭痛可好些了?”
“嗯,好了許多,一天裡難得痛上幾次,每次發作的時間也短得多了。”
“阿吾……你在我身邊,很是難過麼?”
奚吾急急否認:“不是!”停了停,低聲道,“我只是……藥局開不得了……心慌……”
“此事我思量過,我們可先請別個出名大夫來坐堂,你只賣藥,維持一葦堂日常的營生,待這陣子風頭過了,慢慢恢復坐診,想來記得此事的人也不會有很多。只消日後謹慎些,不再出甚麼紕漏,再妙施手段治它幾個重症,即便還有三兩記得前事的,也不成大礙。”
奚吾默默點了點頭。
“你若是還是心結難消,不如先暫關了藥局,我帶你出去玩上幾個月散心?”
“小娘子九月要及笄了……”
“不妨事的,我曉得你此刻不想見人,我們先到郊外別業住它兩個月,福娘及笄我獨個回來,左右那些亂七八糟的準備都不消我去操心,只成禮最多隻需一天,之後便帶你走。”
奚吾又默默點了點頭。
子文輕輕撫了撫他臉,手指滑到下頜處微微用力挑起,強他與自家對視:“我此刻只是與你商量,要怎樣還要看阿吾喜歡,你也與官人說說心事,可好?”
奚吾的目光被迫望進子文的眼,燈下望過去,竟似乎滿是柔情。
他躲開目光,低聲道:“我……”
“阿吾。”子文忽然雙手牢牢捧住奚吾的臉,“看著我,我只說一次。”
“我心中,只有你一個,老了也好,醜了也罷,只要你一個。到發脫齒搖,也不許你走。”
奚吾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
16、夜談 。。。
耳朵,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地狂湧出來,片刻間便打溼了子文的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