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藍天之下綠地之上,再無他人。
白文韜沒告訴唐十一,他睡著了以後緊緊地摟住了他。
☆、第二十六章
1940年8月,壟斷廣州鴉片生意的福元堂正式結束營業,廣州禁菸局允許個人申請私煙牌照開設煙格,但同時中日戰局越發僵持,水陸兩路的鴉片運輸都受到極大打擊,唯有靠唐十一在番禺等地種植的鴉片土煙解決供貨難題,田中隆夫由此對其保護更甚,不允許皇軍踐踏農田,騷擾農民。
在廣州叱吒風雨的唐十一爺自此在農田鄉間的時間更多了,但那些搞煙格的老闆心裡明白,鴉片煙土最終還是歸唐十一管的,要想拿到優質貨源不得不巴結。所以即使他神隱一般偶爾才回一回廣州,也盡受廣州的老闆們巴結歡迎,不但沒有因為福元堂的結業而被踢出局,反而成了操縱棋局的規則制定者。
1941年12月25日,香港淪陷。
石室教堂裡頭,身穿黑色牧師袍的中年男子,帶領著一群教友吟唱聖詩,鋼琴演奏著平靜而哀傷的曲調,連同教友們所唱的聖詩都帶著無法掩飾的傷痛。
唐十一在英國留學過兩年,回國以後,就跟石室教堂裡一個叫約翰的外國牧師成為了朋友。他曾經問他,中國打仗打得那麼厲害,為什麼還要留在中國。
約翰說,就因為中國在打仗,所以我才要留下來,為人們傳播信仰,讓上帝拯救這些惶恐無措的迷途羔羊。
唐十一尊重約翰的信仰,當時只是笑笑。然而此時,他真的很想去再問約翰一次,你真的覺得上帝能拯救中國人民嗎?
約翰沒有辦法回答他,他在香港佈道的時候被日本人當做非法入境者殺死了。
平安夜,沒有一件事是平安的。唐十一攥緊了拳頭,猛地站起來,轉身離開。
約翰,你錯了,從來都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的。
1942年春節剛過,唐十一就從廣州趕回了番禺,盯著農民犁地播種,稍有天色異變就緊張地在各處巡查,好不容易熬到了暮春,農作物都長得壯健實在了,他一口氣鬆脫下來,就轟隆一下病倒了。
白文韜知道唐十一病了馬上就趕到他所在的鄉鎮醫院。唐十一剛剛打了退燒針,護士正給他打葡萄糖。見白文韜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他強撐著一直髮冷汗的身體取笑白文韜道,“大驚小怪,我唐十一哪能子彈都不挨一顆就死掉的?”
“廣州城裡的十一爺自然沒那麼容易死,可農民唐十一我就不知道了。”三月不見,唐十一的臉瘦了一圈,更顯得那雙眼睛大得磣人,白文韜等護士出去了才問道,“你怎麼突然卯起勁來了?”
“我讓他們減少了三分之一的罌粟種植面積,改種糧食了。”唐十一眨了眨眼,白文韜是瞞不過的,還是照實說吧,“所以剩下的罌粟田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要不上交的數目不對,就蒙不過日本人了。”
“你這次又要幹什麼呢?”本來跟皇軍協商的是一年三造,兩造罌粟一造糧食,勉強夠供應廣州的人口,如今唐十一改變想法,白文韜猜想他一定是得到了什麼訊息。
“我不知道。”唐十一搖搖頭,“我只是覺得,起碼要讓廣州的人吃飽。多種糧食總沒壞處。”
“香港雖然淪陷了,但是我聽說他們會派發糧票,每戶每天能領取糧食,應該還不致於太糟糕。”白文韜拿手絹擦了擦唐十一額上的虛汗,“你先把自己累垮了,誰來看著廣州呢?”
“就是香港淪陷了,所以不能再把孤兒往那裡送了,他們待在廣州,我總要養活他們。”唐十一沒有閃躲白文韜的動作,只垂下眼睛來,“廣州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那樣子,汪宗偉很信任我的,你不用擔心。”
唐十一終於忍不住問道,“文韜,為什麼汪宗偉那麼信任你呢?你去接小桃那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汪宗偉在赴任的路上遇上了埋伏,我救了他,然後他知道了我本來在廣州當過警察,就讓我幫他忙。”白文韜輕描淡寫地交代過了,就起身告辭,“你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為什麼汪宗偉的行蹤會被你知道,你又剛好能在他被襲擊的時候救他呢?你又為何救他,單純地路見不平還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趁機巴結?唐十一想要問的問題在心裡打成了死結,可到了嘴邊,也只能說一句,“嗯,好的。”
白文韜做事又何須跟他報備?他又不是他的誰。
況且,他回來並不是向他報復,成了禁菸局局長也不是為了跟他唱對臺,還和他有志一同地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