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猶豫地打量著來人:“就姑娘兩個人?”
丫鬟點了點頭:“就我們兩個!怎麼,不做女人生意啊?”
“這”船老大不由露出吃驚的表情來:如今是南宋初年,民間甚重禮法,一般好人家女子平日裡都足不出戶,這般拋頭露面地孤身出遠門的,難道是一念及此,他不由重新打量了對方几眼:那個女子的容貌甚是清雅秀麗,氣質高華,竟又不似那些淪落煙花的風塵女子。見多識廣的船家一時間也猜不出對方的身份,有些發呆。
“到底去不去啊?”那個丫鬟卻不耐煩起來,跺腳,“我們有急事要去天台山,你如果不願接這趟生意,我們就另外找別家去了!”
“去天台山?”船老大一聽是一單出遠門的大生意,登時回過神來,忙不迭地堆起了一臉笑容,“不是吹噓,這碼頭上也就我金老大最熟悉這條水路,再無別家肯撐船去那麼遠的地方——不信姑娘你問問。”
“哦。”白衣女子輕輕應了一聲,卻不置可否。
金老大看著對方的臉色,也不明白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連忙再補充:“您看,我家的是油蓬船,如今是盛夏,也可免除日頭毒曬——兩位姑娘花朵一般的樣貌,水嫩的皮肉,真是神仙樣的人,又怎能去坐那種連蓬都沒有的破船?”
他雖是粗人,但這話卻說得討巧,那個丫鬟聽了頓時轉怒為喜,啐了一口:“你見過神仙麼?說得倒是好聽!”
“小人沒那福氣見,不過料想和兩位姑娘也不差多少。”金老大笑嘻嘻道。
白衣女子終於微微笑了一笑,啟口問:“那麼,要多少船錢?”
“五兩銀子。”金老大生看了看女子手裡沉甸甸的包裹,心知是一位有錢的主兒,便大著膽子出了個比平日高一倍的價格,“包吃包住,還有小曲兒聽,包兩位滿意。”
“我們自己帶了吃食,誰要吃你家那些腌臢東西!”那個丫鬟又啐了一口,“那小曲兒如果是你唱的,非得把我們的隔天飯都嘔出來不可。”
“嘿,嘿!姑娘不知道了吧?我——”金老大還待吹牛,白衣女子卻只是笑了笑,對一邊的丫鬟低聲:“雪兒,別饒舌了,上船吧。”
眼見終於談成了一筆生意,金老大登時笑逐顏開,連忙拉過纖繩,將油蓬船靠上埠頭,口裡連聲叮嚀:“姑娘,小心些,慢慢上。”
然而那個活潑的丫鬟也不等船家搭起舢板,足尖只是在岸邊一點,便輕身躍入了船上——她身輕如燕,跳上來時油蓬船居然連搖都沒有搖一下,走入艙裡靠窗座下,將手裡的包袱放在了案上,四顧看了看。
這條船不算太大,裡面收拾得也乾淨,用一道布簾子分隔成前後兩部分,前面是可容七八人的客艙,後面卻隔了一個小小的休憩間出來,裡面被褥器具一應俱全。
“還不錯吧?”金老大笑道,“這可是不久前為一個遷官的老爺家眷特意設的,正好配得起給兩位姑娘住一宿。”
雪兒嘀咕了一聲:“小姐,權且坐一坐吧!”
那個白衣女子踩著踏板盈盈走上船頭,彎腰入艙,倒也不像個挑剔的人,在視窗撿了一個位置坐下後,道:“那就開船吧,我們有些趕時間。”
“好嘞!”船家一邊解開纜繩,一邊問,“過兩天就是觀音成道日了。姑娘是去天台的國清寺上香麼?或者是去桐柏宮拜三清?”
“都不是,”白衣女子笑了笑,“只是去山裡看望一位朋友。”
她的眼睛一直看著運河的水面,忽然間眼神一停,彷彿在人群裡看到了什麼一般,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
“小姐?”雪兒蹙眉,順著看過去,“怎麼了?”
“船家等一下!”忽然間一個聲音在碼頭上喊,“等一下!等一下喂!”
“什麼事?”金老大探出頭去。
已經是下午,夕陽映照在河面上,璀璨如血。水的光影裡,依稀只見一個穿著道袍的人遠處奔來,腳步輕盈如飛,卻是一個扎著雙角的道童。那個十五六歲的道童一邊揮舞著雙手,一邊大叫大嚷:“少等,少等!我家主人要搭船!”
“你家主人?”金老大蹙起濃眉,順著落日看過去。
落日溶金,光華璀璨。在那樣燦爛的金光裡,可以看到一個高挑的人影走過來,那是個二十開外的年輕男子,披著道家穿的羽衣,束髮玉冠下面容俊挺,眉飛入鬢,衣袂在斜陽下翻飛,宛如神仙中人。
白衣女子從簾下望著那個人,不由微微蹙了眉來。看得那個人走來,她身邊的丫鬟已經緊張起來了,低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