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想法是希望人人都可
以自由聽講。我以為只有一國民眾的素質都提高了,大學才有高質量的生
源。我打算採取三條措施,一是改革舊的招生制度,不看出身、資格,惟
成績優劣為錄取標準。讓那些出身貧寒而學業優秀的青年也能進北大讀書,
這一條去年秋季已經做到二是向社會招收一定數量的旁聽生和選科生,
讓更多的人能受到高等教育。而且旁聽生和選科生優秀者還可以轉為正式
生,一樣發給畢業文憑。這一條今天就可以告白於天下,我一定說話算數。
三是校役夜班僅僅是第一步,今後有條件還可以向社會辦平民夜校,真正
實現人人都可以進北大,都可以自由聽講的理想。
記者:聽君一席話我很感動,也想起了社會上的許多流傳。一是說北
大是各種主義和派別最自由的聚集之地,像白話文和文言文,新派和舊派,
革命黨和帝制餘孽,都可以大搖大擺地在這裡自由進出。二是說您蔡先生
是手捏兩把爛泥到處糊破洞的好好先生。別人只有一種主義,你卻是個興
趣廣泛的古今中外派,是一尊廣渡眾生的南無阿彌陀佛。三是說北大人有
一股臭脾氣,又窮又做。與清華比,如講門門功課的考試成績肯定比不過。
但北大的怪傑、鴻儒和反叛者,個個都是大人物,單個打擂臺絕對天下第
一。我這樣說,不知有否冒犯先生之處?
蔡元培:我很欣賞你的坦率,但也想坦率地告訴你,我很高興北大能
出現這種自由競爭的新局面。因為我歷來主張中國儒家“道並行而不相悻,
萬物並育而不相害”的原則。一年多來,社會上議論北大最多的無非是
“反祀孔、倡白話、罵政客”。我也反對祭孔、反對拿孔教害人,但從不
反對孔子學說中有價值的東西。我提倡白話,但並不主張完全取消文言,
像一些藝術作品如中國畫的題款,用白話就不如文言更有韻味。至於說
《新青年》亂罵政客,那是因為政治實在太黑暗教育不想捲入政治,
可政治總想控制教育,這就是民國以來的現實。所以我還不自量力地提出
教育要獨立的主張,看來至少在現在還行不通。至於你提到北大和清華不
同的校風,這完全正常。我是崇尚希臘哲學的,希臘的一些大哲學家就是
在一種自由的空氣中產生。春秋戰國的諸子百家學說也同樣如此。舉一個
例子,我和你雖然都是浙江人,年齡相差十八歲,但性格完全不一樣,這
又有什麼不好
記者:聽了蔡先生的一番鴻論,真是茅塞頓開最後我還想發自內
心地說一句話:“北大真不愧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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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鐵獅子衚衕的東口路北,有一片庭院深深的大院。門扇上金粉彩繪的口中銜環椒圖,與大門兩側雄踞在精美石座上的一對威凜凜大石獅一起,活現出當年王府的森嚴和氣派。
段祺瑞正陰沉沉地坐在國務總理的辦公室裡,聽徐樹錚報告一個驚人的訊息。
他是今年三月再次復出的,前不久,在徐樹錚的操縱下,大批奉軍入關搶截那批他下臺前向日本訂購的軍火,鬧得京津一帶人心惶惶,督軍團又趁機聯名發出了咄咄逼人的通電,為他組閣鳴鑼開道。通電氣焰囂張地呼籲:
全國安危,國人離合,均系我公一人!
段祺瑞下野後竟有如此聲威,把剛上臺的國務總理王士珍嚇得一溜煙逃到了天津,說什麼也不幹馮國璋也只好低三下四地跑去說小話,段祺瑞卻端起了架子,說自己無意於組閣。急得馮代總統趕緊對天起誓,並許願今後國務院決議,總統不得擅改一字;閣員由總理選擇,不必徵求總統同意;總統的電報也必須由國務院核發才算罷休。
可是今天,徐樹錚卻帶來了一個令他頭痛的訊息。東京的中國留學生一聽說他和日本簽署了《共同防敵協定》,就群情憤怒地集體罷課,還召開了聲討大會。當日本警方逮捕了一百多名學生時,中國留學生當場決定全部回國請願。現正分頭向北京和上海等地各界人士揭露真相,鼓動聯合阻止大總統蓋印。
這位面色鐵青的北洋虎終於下了決心,想用高壓手段強行制止。他兇狠地一拍桌子,瞪直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