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是一個夜晚,黑雲蔽天好像要下雨一樣、忽聞他倆要動身去上海,又拒絕我們送上輪船,後來才知道他去參加偉大的中國共產黨誕生的大會。
各路代表終於悄悄地聚集在法租界蒲柏路博文女校。七月的上海格外悶熱,毛澤東總是搖著扇子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那神情顯得有些高傲和矜持。一些代表從窗前走過和他打招呼,他也注意不到。有人問李達:
“哎!這毛澤東可是個書呆子,會不會有神經病?”
李達正和張國燾談天,不悅地說:“你才有神經病,他是位愛獨立思考的人嘛。”
張國燾這幾天非常活躍,到處找人擺譜,談自己在‘五四”期間的英勇事蹟。他暗自慶幸李大釗書生意氣,幸虧沒來,自己才有了一個單獨表演的機會。他早已萌發了躋身中央領導層的慾望,所以一有機會總要貶低他的競爭對手。他不屑地說:
“毛澤東在北大隻是個工友,不過個性很強。一次被新潮社的學生領袖奚落後,曾發誓永遠不改湖南話。”
兩位共產國際代表見陳獨秀、李大釗不來,也很有意見。馬林這天晚上約尼科爾斯基去霞飛路喝悶酒,說。
“兩位黨的創始人居然沒有一點領袖意識;他們或許把這麼重要的會議也當成一次學術活動我總覺得在中國建黨條件不成熟?”
尼科爾斯基寬慰地說:“不過陳獨秀事先為大會起草了一份不錯的黨章。看來對這個古老的國家,今後的一舉一動全要靠我們直接操縱和指揮才行。”
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終於在7月23日正式開幕。參加會議的代表有十三人,他們是毛澤東、董必武、陳潭秋、何叔衡、李達、李漢俊、王盡美、鄧恩銘、張國燾、劉仁靜、包惠僧、周佛海和陳公博。他們代表了當時全國的五十多名黨員。會場的佈置很簡單,只有一張博文女校的大菜臺,各位代表席上放著幾份油印的檔案。馬林即席講話,代表共產國際表示祝賀。毛澤東和各地代表向大會報告了工作情況。接著,代表們又在望志路108號的廂房樓上繼續開會。為了安全,大會的最後一天,改在嘉興南湖的一艘遊舫上進行。大會透過了中國共產黨的第一個黨綱,確定了完全以俄國為榜樣,以列寧的建黨學說為指導思想的建黨原則。並選舉陳獨秀任總書記,李達任宣傳主任,張國燾任負責工人運動的組織主任。並由他們三人組成中央局。一個新的政黨終於誕生了,她明確地宣告,用西方工人階級最先進的思想——馬克思主義學說武裝自己的隊伍,把人類解放的理想第一次寫上了高懸著鐵錘鐮刀的旗幟,在東方古老的土地上,在專制主義和神秘主義交混而成的傳統文化的叢林裡,在小生產的汪洋大海之中,開始了偉大、艱難而曲折的進軍歷程。
會後馬林又派包惠憎去廣州,要陳獨秀儘快回滬任總書記。陳獨秀想想也有道理,就致函陳炯明,要求辭去教育委員長職務,沒想到這位大軍閥從廣西桂林回電,極力挽留陳獨秀,說了一通今天下文人感動的話:“望以教育為重,當風獨立,我做我事,不萌退志為要。至於一切障礙,我當為委員會掃除之。”
陳獨秀辭職未成,只得借醫治胃病請假離粵。沒想到他抵達上海的第二天,便同馬林鬧翻了臉。馬林說各國共產黨都是國際的一個支部,中共的工作方針和計劃,應在國際的統一領導下制定。陳獨秀瞪著牛眼反駁說,中國革命應符合中國的國情,目前也不需要國際的經濟援助,憑什麼要按你們的指揮棒行動?就這樣,談了幾次都談不攏。一天,馬林的翻譯張太雷急了,在漁陽裡跟陳獨秀說:
“全世界的共產主義運動,都是在第三國際領導之下,中國也不能例外呀。”
不料,陳獨秀把桌子一拍,怒斥道:“各國革命有各國的情況,我們要保留獨立自主的權力,要有獨立自主的做法,我們有多大的能力幹多大的事,決不能讓外國人牽著鼻子走。”
說完他拿起皮包就要出門,張太雷忙笑嘻嘻地想挽留他。陳獨秀瞪了他一眼,氣憤地摔門而去。
當時在中央工作的只有他和李達、張國燾,李達見他如此粗暴,不滿地說:
“這傢伙動不動拍桌子、砸茶碗,要是有了權,一定先殺了人再認錯。”
不過陳獨秀從這時起,就沒有固定職業和經濟收入當時中央局規定,脫離生產的黨員每月只能給30元或40元生活費,這當然不夠他一家開銷。他雖然不分白天黑夜地給黨刊寫文章,但給黨刊寫稿是沒有稿費的。沒有辦法。他只能去找亞東圖書館,他們打算在明年出版他的《獨秀文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