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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的叫罵一樣無力,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政治家們利用。他這一年多來,一直想用疑古的精神,開創一種學術革命的新思潮。但是,對這新思潮的意義和全部內容,他也正在苦苦思索。今天,兩位學生的話啟發了他的靈感。對!應從再造文明的高度來重新認識整理國故這個口號。他的嘴角漾出了一絲自信,又開始向兩位虔誠的學生,滔滔不絕地布起道來:

“我們談整理國故,首先要分清什麼是‘國粹’與‘國渣’,不瞭解‘國渣’,也不會懂得‘國粹’。哼!現在有許多人自己不懂得國粹是什麼東西,卻偏要高談‘儲存國粹’。那位林琴南先生做文章論古文之不當廢,卻說出了一句真實的大昏話。他說‘吾知其理而不能言其所以然!’現在的許多國粹黨,有幾個不是這樣糊塗懵懂的?這種人如何配談國粹?所以正因為要搞清楚什麼是國粹,什麼是國渣,我們才提出了必須用批判的態度,科學的精神,去花一番整理國故的工夫。我主張首先要有一種為真理而求真理的學術態度,因為發明一個字的古義,與發現一顆恆星,功績都是一樣偉大的。所以我殷切地希望你們,下一步要把整理國故當作我們學術革命新思潮的一個口號,當作我們對於舊有文化的一種積極態度,真正地與封建守舊派拉開本質的區別。至於這新思潮的意義和內容,受二位啟發,我今天終於想明白那就是這樣四句話:研究問題,輸入學理,整理國故,再造文明。”

傅斯年連忙摸出筆記本,記了下來。他感嘆地凝視著胡適說:

“胡先生真是偉大,我們每次向您請教,都彷彿呼吸了一次新鮮的空氣呵!”

正在這時,門口出現了李大釗的身影。他是來叫胡適去他辦公室開會的,說《新青年》同仁都已到齊

胡適知道又是為了那篇無聊的小說,苦笑一聲道:

“不過目前還沒人有閒功夫來聽我說話。但我預言不要多少年,我的觀點將成為中國學術發展的主流。”

會議室的氣氛真有點劍拔弩張了,胡適見陳獨秀、錢玄同、李大釗神色嚴峻,好像如臨大敵似的,便朝溫和的周作人笑了笑,挨著他和沈尹默、高一涵坐了下來。

陳獨秀見胡適到了,臉色鐵青地宣佈開會:

“自創辦《新青年》以來,本人總算第一次見到了有點像樣的挑釁。如何反擊?大家說說!”

他把徵詢的目光先投向胡適,見這位小老弟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臉色便有點慍怒起來。

李大釗首先響應,一改平日沉穩的語調說:

“我打算在下一期《每週評論》發表一篇《新舊思潮之激戰》,再將《荊生》加按語作為導讀。痛斥舊派心懷鬼祟,不敢光明磊落站出來較量的惡劣行徑。哼!舊派就是舊,連與人論爭都找不出新辦法。文的只有隱在背後沒婦罵街,武的也只有捧出偉丈夫,想用暴力鎮壓新思潮。可是今日之中國已不完全是他們天下了,相信社會自有公論。”

劉半農怒氣衝衝地將一張《神州日報》塞給錢玄同,說:

“這以記者通訊名義造謠的張鴒子,不就是那位在《新青年》上發表《我的中國舊劇觀》的張厚載?記得我們多次勸過適之,現在好了,你為他擔保,執意要發他的文章。然而人家並不感恩圖報,照樣給林琴南做內應,照樣罵你‘狄莫’,甚至還罵得更刻薄呢。這難道就是你與舊勢力妥協周旋的報應”

錢玄同本來一肚子怨氣沒處發,這下也乾脆先往胡適頭上潑來。見他站起身子教訓道:

“這張厚載的造謠文章本來不足以汙我《新青年》,但我要奉勸老兄一句話:老兄對於中國舊戲,很可以拿他和林琴南的文章、南社的詩一樣看待。老兄的思想,我原是很佩服的。然而今天我卻有點不以為然你對於千年積腐的舊社會,未免太同他們周旋我再正告一句,你如再和他們周旋,我宣告退出《新青年》!也宣告與你從此絕交!”

胡適真正地尷尬了,他驚愕地瞪大了求援的眼睛。怎麼回事呀,自己已被人罵成可憐的“狄莫”,內部又開起聲討會來不過他內心已隱隱不安,甚至有些膽怯。就在前幾天,他還將張厚載的《生活獨立》一文,硬塞進了《新潮》。文章一出來,他的處境可想而知

沈尹默的臉色已有些緊張,他因害怕陳獨秀,只是小聲地提醒高一涵:

“看來我們一反擊,他們就會請出徐樹錚搞‘文字獄’,後果不堪設想吶!”

周作人嘲諷地反問了一句,雖然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害怕還沒罵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