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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這廂重喬和流明還有餘裕相互取笑,照霞卻不知是累著了抑是給翠翎氣著了,當晚便發起燒來,屠二才沒奈何,只得權且先換下後幾日照霞的戲碼,拿騰出來的空兒另給其他人加了戲。照霞平素是個要強的,如今大好的機會平白讓了出去,心下自是怨忿,當著眾人竟也幾日沒給屠二才好臉色。

照霞不能唱戲,班裡其他人也不覺什麼,卻有兩個人開心得很,頭一個自是翠翎,只道是這樣一來敵消我長,每自上臺更是使足了十二分力,指望著能博個滿堂好。若換了一般的觀眾倒樂見如此,可馬白麵同他手下那些人要說是看戲,還不如說是看角兒,翠翎都四十歲的人了,如何引得起他們注意?便再怎樣努力,也只是白費心思罷了。

第二個人說來卻奇,竟是馬白麵。你道為何?原來他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角兒人在臺上臺下,於他竟是無甚差別──真要說起來,照霞在臺上唱戲,他在臺下還只能乾聽乾看,輕易近不得身;倒不若如今,人就在自家院子裡休養著,反可假愛才之名,日日探視、噓寒問暖,鬧得照霞煩不過,只得央著流明時常過來陪著。

只是這可苦了屠二才,先是翠翎爭風吃醋、照霞著惱不理會他,早就煩心不已,還得勻出時間來練那吊毛!本以為照霞不上戲,便可絕了馬白麵的想頭,又怎知他還有這一手來,如此弄得焦頭爛額,到了九月初六夜裡,眼看著隔日就要唱《四郎探母》了,那吊毛還是一翻就摔,只得央著陳度倉,好歹連夜給趕了個紙糊的令箭送來。

手中既有了東西,屠二才心裡一下實在起來,只道是隔日這《過關》、《巡營》二折,保定了是萬無一失,又見照霞休養兩日,如今已好得多了,自然更是高興,連著屠家班眾人都跟著輕鬆起來。

卻說盧照霞能起來活動,一想這下可不必再忍受馬白麵三天兩頭過來套近乎,亦是心情大好,也不那樣氣屠二才了。

這日一早,眾人各自練完功、吊過嗓子,仍如在戲園子裡時那樣,圍著一張桌子吃早飯。照霞見屠二才神色愉快,笑問道:「師傅,徒弟現在燒也退了、病也好了,總不能白拿東家給的戲份,是不是今晚開始接著唱戲?」

屠二才悶了幾日,如今是見了他的笑模樣便開心,正要應允下來,翠翎在一旁倒先巧笑著開口:「我就說照霞是個好孩子,滿心裡想著東家,見了東家疼你,總還知道不能占人家便宜。只是你病才剛好呢,依我說,倒還是多休息幾日的好。」

「這也不是什麼想著東家,不過是為人處世的一點兒道理罷了,三歲孩子也懂的。」照霞聽出翠翎話裡夾槍帶棍,面上仍不動聲色,自顧自往屠二才碗里布菜,淡淡道:「若真要說起來,照霞心裡想的還是師傅,試想馬老闆又不是單請幾個角兒,既指名要咱們整個班子帶進來府裡唱戲,對咱們的玩藝兒自然是都同樣地看重,若有誰此時還不上臺,憑他有什麼理由,少不得也要被編派上幾句,說這人怎地如此拿腔作勢、人小心大,那師傅也不知是怎麼教導的……照霞又怎敢讓師傅為徒弟擔上這許多渾話?」

他這一番話長篇大論地講吓來,雖是信口安排,竟也唬得翠翎一時半刻還不了嘴。屠家兄弟和流明那幾個年輕人,從小和照霞一塊兒坐科長大的,早知道他那冷麵底下是如何牙尖嘴利,故只互相看了幾眼,心裡暗笑翠翎不知分寸就算完了。卻是屠大娘在旁聽著不由心驚,暗幸自己過去不曾同照霞尋釁鬥氣,讓翠翎先去試了他這口角鋒芒。

照霞又哪知此時同桌有多少想法流轉,只對屠二才和翠翎各送了個微笑,續道:「就算是徒弟怠惰了二日未曾練功,一時還做不順那花裡胡稍的打出手,去不得《盜仙草》的白素貞、《泗州城》的水母娘娘,可要連《打漁殺家》去蕭桂英傍師傅都不成,豈不是白白辜負您平日對徒弟的照顧了?」

屠二才進了馬家這幾日,始終覺得有志不能伸,又總擔心幾個小輩得到馬白麵賞識,有了靠山就專揀高枝兒飛去。如今照霞這番話,可真正是說進了屠二才心坎裡,把他哄得是眉開眼笑,一連說了幾十個「好」字,卻氣得翠翎連午飯也吃不下,本還賭氣想著晚上不唱了,讓重喬費了好一番心思才勉強哄過來。

卻說屠家班本是個人數不齊的小班子 ,平素因戲園子裡不只一個戲班,多數的戲都還唱得,出了堂會就只能省去幾個角兒、或唱些人少的小戲。可這回屠二才特意向三成班借了好些角兒過來,許多平日堂會戲限於人手、唱不得的戲碼,在馬家都能唱得了,九月初七這晚更是難得地整個班子都上臺去,為此屠二才特意精心排了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