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和東西能對上號。沐芽很想把每一種的特點記在紙上,可是哥哥叮囑過,這個地方像她這樣的小宮女是不可能識字的,千萬記住不要靠近筆墨。
沐芽只能咬咬牙,全憑腦子記。
一後晌沐芽都在仔細地辨認料子,自己的手指還留存著冷水浸泡的粗糙,揉在薄綢輕紗裡,幾乎感覺不到那般細膩。碧苓手把手地教,不厭其煩。
待到收工吃了晚飯,碧苓安置沐芽歇著,說自己要去繡房趕活兒。沐芽說要跟著去瞧,碧苓便答應了。
繡房裡掌了兩盞燈,沐芽坐在碧苓身邊看她一針一線,勾著一幅雨過天晴、明媚的湖光春//色。見她瞧得專注,碧苓心喜歡又道:原是不能夜裡趕活兒的,顏色怕不對。好在之前配好了色,此刻才敢如此。往後不可偷這等巧工。沐芽忙點頭應下。
這一繡就是一個多時辰,待到兩人洗漱躺下已是近三更,碧苓直道往後不會如此辛苦,沐芽笑著直搖頭,這與浣衣司相比,簡直安逸得就像在度假。
兩個月來第一次躺在棉花窩兒裡睡覺,新被子一股太陽曬過的味道,好舒服,沐芽正是幸福得迷迷糊糊,黑暗中聽到碧苓輕聲喚:“沐芽,”
“嗯,”
“我有話問你。”
“姐姐你問。”
“你的襖兒是哪來的?”
碧苓斟酌了一下才問出口,那平靜的語氣依然讓沐芽心裡咯噔了一下。之前按照哥哥的叮囑,沐芽已經把襖的腰身改小了,衣襟也改成了女人的式樣,而且她從來都是穿著罩衣和襖睡,所以冬婆和蓮姑從未發現哪裡不妥。這第一次離身竟是招來人疑惑,沐芽抿抿唇,“是我的。浣衣司發的。”
“這不是浣衣司的東西。是哪來的?”
碧苓的語聲一如往常的輕柔,可這一句卻說得不容辯駁。畢竟,她是司衣宮女,哪有什麼料子和衣裳能瞞得過她?
“可是你偷的?”
“嗯?”沐芽正是猶豫,耳邊聽了這麼一句,像被針紮了,忙道,“不不不,不是!”
“那是哪裡得的?”
面對碧苓的追問,沐芽覺得再瞞下去怕要驚動更多的人,只得假做怯聲,“這,這是我哥哥的……”
“你哥哥?”
“嗯,我……我哥也在宮裡當差。”這一句說出口,沐芽心裡一哆嗦,為了彼此不暴露不如就讓哥哥當一次太監好了……
果然,碧苓不再追問。靜了好一刻,沐芽正要鬆口氣,只聽那聲音又幽幽傳來,“沐芽,宮裡的衣裳都有制,過幾日我就會教給你什麼人穿什麼制。這襖兒的布料、花紋與縫接的金線,你知道是什麼人才能穿的麼?”
沐芽一口氣屏在胸口,不敢呼吸。
“是皇子殿下。只有未出宮的三位皇子殿下,才能穿。”
悠悠一句,黑暗像凝固了一般,在這凝固之中,沐芽幾乎凍僵。
“襖兒我收起來了,睡吧。”
這一夜,碧苓再沒有做聲,而沐芽只有一個念頭,哥,你在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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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皆有定
進了臘月,天寒地凍,雪卻不下了。連著乾冷,各宮裡便接連犯咳嗽,膳食譜上都添了潤肺止咳的銀耳羹、枇杷水;尚無病症的也是日飲棗薑茶,夜臥桑菊枕;六局工坊裡則常備了川貝雪梨膏,供人化水喝,算是預防病襲的法子。
從臘八開始,宮裡大小儀式就不斷。雖說娘娘們都有規制的禮服和朝服應對各種場合,可夜裡的小宴是不拘的,這便總要在衣裳和頭飾上翻出些新鮮花樣來。於是,司飾和司衣兩處便成了最忙的。
沐芽來到司衣司已經有些日子了,每日都圍在紗羅綢緞中練習手眼,如今雖說還做不到碧苓那麼嫻熟,可已經能閉著眼睛僅憑手感分辨幾十種料子,加上她對文字和顏色的記憶力,睜開眼睛便能在上百種的料單子裡挑選所用。
碧苓於此很滿意,早幾日就留沐芽自己私下琢磨練習,而正經工時上開始教她針線功夫。
沐芽很喜歡這個年長她三歲的姐姐,人似婉月,不熱絡,卻溫暖,照顧小宮女們處處貼心周到,讓人很容易生出一種依戀。沐芽是三公主的口諭調來的,在這裡又有碧苓護著,雖然並沒有什麼人因此高看她一眼,卻再不會有人敢欺負她,日子過得悠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