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課時,向文成面對著有限的學生說:“為了平妥,夜校暫時不上也罷,辦夜校也是個權宜之計。我想得遠,抗戰終有一天要勝利,勝利了,咱村不是辦夜校的問題,咱還要辦正規學校。國計民生,國計民生終歸離不開教育。大家先回家吧,回家去幫助家裡堅壁好糧食和花。糧食和花不留給日本人,這也是夜校的學生宣傳群眾的責任。”
這天夜裡時令來了,頭上包著髒乎乎的羊肚手巾,身上沾著爛花葉和草籽,看上去有幾分慌張和幾分狼狽。他不敲向家的大門,隔房頂翻過來,徑直來到世安堂。時令進了世安堂,驚呆了向文成和取燈。取燈看著眼前風塵僕僕的時令說:“真沒想到你會過來,形勢這麼殘酷,你還不忘回笨花。不過一看見你,這心裡好像就踏實多了。”向文成看見時令,張口先問:“上級有什麼指示沒有。”時令只說:“指示還不少呢,先告訴群眾提高警惕就是了。能轉移的還是要及時轉移,敵人說來就來,再來就不善。”
向文成總覺得時令和他說話生硬,就像和他存有什麼隔閡。他又想到那天晚上在夜校,時令當眾指責他講課跑題的事,那大概是他終生所遇到的難堪之一,就像小時候他在武漢吃飯時,二丫頭給他的難堪一樣,足以讓他終生難忘。可是眼下時令是脫產幹部,代表著上級,向文成還得聽他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