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還幹二十年,有些人就會恨死我們了。”說這話的是攙著嚴嵩左臂的那個中年閣員。
字幕:內閣閣員兼吏部工部侍郎嚴世蕃。
“不會吧?”呂芳笑著望向跟在嚴嵩身後的那幾個閣員。
嚴嵩身後的幾個閣員,都把目光望向了地面。
“同舟共濟,同舟共濟。”呂芳仍然笑著。
說話間一行人都登上了臺階,一時間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了。只見大門正中上方的那塊匾額,上面鐫刻的不是“玉熙宮”,而是“謹身精舍”幾個蒼勁渾圓的楷書大字。匾額的左側下方還刻著“臣嚴嵩敬書”五個小字。
隨侍的太監紛紛替幾個大太監和閣員們解披風,掃落雪,動作不僅快捷,而且十分的輕敏,似乎都怕弄出了聲響。
這時的呂芳立刻換上了一副嚴肅謹敬的面容,慢慢掃望向大家:“臘月二十九周雲逸的事大家都知道。從初一到今兒,皇上一直就在這裡清修祈雪。今天雖然降了祥瑞,可皇上的心情也不準能好到哪兒去。虧空上的事,能過去我們就儘量過去,今年再想別的辦法。我還是那句話,天大的事情,我們可得同舟共濟。”
嚴嵩當然深表贊同地點了點頭,嚴世蕃卻把目光望向身後幾個閣員,那幾個閣員卻依然以目視地。
兩個太監去開門了,不是推,而是先用雙手各自使著暗勁將各自的那扇門慢慢抬起一點兒,然後慢慢往裡移——兩扇門一點兒聲響都沒有地被慢慢移開了。
左邊是司禮監的五大太監,右邊是內閣的六大閣員,他們輕步走進了殿內。
玉熙宮外間大殿
這裡面確實很大,卻不像“殿”。房子的正中設的不是須彌座,而是一把簡簡單單圈著扶手的紫檀木座椅。座椅後襬著一尊偌大的三足加蓋的銅香爐,上方按八卦影象鏤著空,這時鏤空處不斷向外氤氳出淡淡的香菸。
銅香爐正上方的北牆中央掛著一幅裝裱得十分素白的中堂,上面寫著幾行瘦金楷書大字:“吾有三德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中堂的左下方落款是“嘉靖四十年朱厚趈敬錄太上道君老子語訓”。落款的底下是一方大紅朱印,上鐫“御筆”兩個篆字。
兩側的四根大柱呈正方等距約有兩丈,左邊兩柱間擺著一條紫檀木長案,右邊兩柱間也擺著一條紫檀木長案,案上都堆滿了賬冊文書、八行空箋和筆硯。奇怪的是兩條長案後都沒有座椅,唯有右邊長案的上首有一個繡墩。
還有一點不同,左邊長案上銅硯盒內是朱墨,右邊長案上銅硯盒內是黑墨。
四根大柱稍靠後一點還有四尊大白雲銅的爐子,每座銅爐前竟然都站著一名木偶般的太監,各人的眼睛都盯著爐子,因為那爐子裡面燒的不是香,而是寸長的銀炭,火紅裡透著青,沒有一絲煙,溫暖如春。那時宮裡用這種法子雖然簡單卻十分管用。
呂芳引著四大太監排成一行在左邊站定。嚴嵩引著五大閣員排成一行在右邊站定。兩行人面對北邊仍然空著的那把座椅跪了下來。
三拜以後,呂芳引著四大太監走向左邊的長案前。嚴嵩引著五大閣員走到右邊的長案前。
只有嚴嵩一人坐在單設的繡墩上,其餘所有的人都是站在案前。
大明朝嘉靖四十年的財政會議竟是在這種形勢下即將召開。
首先是呂芳將目光望向了大廳右側靠後裡間的紗幔,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望向那紗幔。
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見紗幔那邊似乎還有一間不小的內室。
就在這時,紗幔那邊傳來了一記清脆的銅磬聲。
就像是聽到了訊號,呂芳立刻宣佈:“議事吧。”
剛才還木偶般站在白雲銅火爐邊的四個太監立刻輕輕地把擱在爐邊的四個鏤空銅蓋各自蓋在火爐上,接著行步如貓般輕輕地從兩側的小門退了出去。
照例是呂芳主持會議:“還是老規矩,內閣把去年各項開支按各部和兩京一十三省的實際用度報上來,哪些該結,哪些不該結,今天都得有個說法。今年有哪幾宗大的開支,各部提出來,戶部綜算一下,內閣擬了票,我們能批紅的就把紅給批了。閣老,您說呢?”
“仰賴皇上如天之德和大家實心用事,最艱難的日子總算過去了。”嚴嵩不緊不慢地開始給會議定調子,“去年兩個省的大旱、三個省的大水、北邊和東南幾次大的戰事,再加上宮裡一場大火,說實話,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皇上宵衣旰食,大家累點全都應該。湊巧,去年臘月又沒有下雪,有人就藉著這個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