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空曠的道路使人心情舒暢,連這輛農場的小卡車也能跑上100碼。
他瞥了一眼坐在駕駛副座上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特地將車倒回去,讓他們上車。那孩子光著腳,拖著一雙拖鞋,身上只有一件男人的外套,在夜風中瑟瑟發抖,他相信他的外套下面什麼也沒穿,當他開車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那一瞬間,他藉著車燈的光看到他昂起蒼白的小臉,那股絕望的神情打動了他。他想他們一定遇到了什麼麻煩,雖然他身邊的黑衣男子看上去有些危險,但他還是將車停了下來,主動招呼他們上車。應該幫助困境中的人們,不是麼?他想到了他的謝廖沙,此刻正在屬於他的床上熟睡的謝廖沙,那孩子和謝廖沙差不多大,如果他的兒子在外面遇到了什麼困難,他希望也會有好心的司機停下車來,帶他一段,就像他現在做的那樣。
他用蹩腳的英文問他們要上哪兒去,那孩子扭頭望向坐在他身邊的男人,男人用英語說了些什麼,他的語速很快,他只聽懂了“西伯利亞”這個詞,他猜想他們要去的是諾伏尼古拉耶夫斯克,也就是現在被稱作新西伯利亞的城市,西伯利亞大鐵路沿線最大的要站,“你們是日本人?”他聽到他們之間用日語輕聲交談,於是隨口問道,納霍德卡市有不少日本人,也有日本的餐館,那裡也有人向他訂購蔬菜,他能聽得懂一些簡單的日語。他聽到男人似乎在問那孩子是不是餓了,那孩子搖了搖頭,但是他的肚子立刻咕地叫了一聲,彷彿抗議似的。盧文笑了,“你們這樣用走的是到不了新西伯利亞的。”他說,“我的農場就在前面,有吃的,也有地方給你們過夜,你們用不著連夜趕路。”
小吸血鬼望向櫻澤,它原以為他會乾脆地拒絕盧文的邀請,但是男人出乎意料地答應了,“那就麻煩你了。”他爽快地說,小吸血鬼疑惑地望著他,他捏了捏它的手,示意它不要開口。卡車沿著公路開了大約半小時之後拐上了一條土路,路的盡頭是一個油漆斑駁的破舊信箱,信箱後面,一幢三層樓的小木屋靜靜地佇立在他們的面前,門廊下的燈亮著,一個肥胖的俄羅斯女人坐在藤質的搖椅上,她把薄毯披在肩上,輕輕地扯著鼻鼾。盧文把她推醒,“這是我的妻子索尼亞。”女人揉著眼睛站起身來,她對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和小吸血鬼沒有感到吃驚,看來熱情好客的盧文經常招待一些陌生的朋友在農場過夜。
“喂,”小吸血鬼輕輕推了推櫻澤,“我們的小木屋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櫻澤笑了,他注意到小吸血鬼用了“我們”這個詞,“是的,”他說,“比這個更漂亮。”
他聽到盧文用俄語大聲地向他的妻子吩咐著,將她推進廚房。他將櫻澤和小吸血鬼讓到客廳,那間小小的屋子裡堆滿了東西,餐桌緊挨著樓梯,電視機就放在餐桌上,沙發上隨手扔著針線筐和縫補到一半的衣服,樓梯下面還放著一輛擦得乾乾淨淨的腳踏車,“我兒子謝廖沙的車。”盧文說,他把餐桌上攤開的報紙和菸缸推到一邊,擰開了電視機,他們在餐桌邊坐下,很快熱氣騰騰的飯菜從廚房裡面端了出來,“吃吧,吃吧,”盧文將裝著麵包的籃子遞給小吸血鬼,“在長身體的時候,餓著可不好。”小吸血鬼遲疑地伸出手,拿了一個麵包,盧文的妻子也在桌邊坐了下來,她將黃油罐子推向它,“可憐的孩子,他的臉色真差。”她用俄語向她的丈夫說道。
小吸血鬼慢吞吞地往麵包上抹著黃油,它抬起大眼睛,用疑惑的眼神望向櫻澤,他正聚精會神地望著餐桌上的電視機,現在正是夜間新聞的時間,漂亮的女主播用俄語快速地說著什麼,小吸血鬼完全聽不懂,它很快發現它無需聽懂,因為畫面上出現的照片清楚地告訴了它新聞的內容。那兩張照片在螢幕上停留了很久,女主播反覆用不帶感情色彩的聲音說著什麼,它想應該是提醒市民密切注意照片上的人的行蹤,及時向警方彙報之類的話吧。
那是它和櫻澤的照片。
盧文從電視螢幕前轉過頭,神情古怪地看著櫻澤,“那麼,”他有點結巴地說,“你就是照片上的男人。”
櫻澤將藏在桌下的手放到桌上,“是的。”他平靜地說。
他的手裡拿著槍。
小吸血鬼坐在餐桌邊,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場變故。“找根繩子把他們捆起來。”它聽到櫻澤在對它說,但是它依然呆呆地坐在那裡。他又說了一遍,小吸血鬼才反應過來,它站起身來,向堆放在牆角的麻繩走去,過了一會,它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裡還拿著麵包,它將麵包放回餐桌上,拿起麻繩。
它不敢看盧文的眼睛,它想快點把他們捆好,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