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所以,我得想個辦法將他引出來,逼他現身。
他問,那麼,你想到了嗎?
她眯眼一笑,說,當然,做了聰明人的妻子,自然也變得聰明瞭,我想到了一個一箭雙鵰的好計。
到現在,他還清楚地記得,她說這話時,唇角如花一般的笑靨。
他很是受用,笑道,何計謀,說給為夫聽聽。
她就開始耍賴,說,不行,你要先答應,按照我的計謀行事。
見她嬌憨的模樣,他有些想逗她一逗,說,不行,先說來聽聽,讓聰明的為夫給你把把關,覺得可行,就答應。
她不依,又是搖他,又是晃他,又是裝可憐,又是耍無賴。
他最拿這樣的她沒辦法。
只得妥協,說,好,我答應你,你說。
然後,她就說,我父皇最疼愛我了,如果我面臨生死危機,他一定會出來,所以,這樣,找只鴿子,我假裝傳遞訊息給錦弦,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跟錦弦曾經走過一段,也會相信。然後訊息上寫著你已經知道了他的藏身之地,準備什麼時候行動去抓他。鴿子找禁衛們能發現的時候放。此舉可以一箭雙鵰,第一,我通敵,你可以判我死罪,生死攸關,我父皇肯定會出來,就算他不出來,也一定會有所行動,到時我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第二,我的訊息被攔下來了,宮裡面隱藏的真正的錦弦的人,就一定會想法設法將這個訊息再送出去給他,不僅可以引蛇出洞,揪出奸細,還有可能找到錦弦的藏身之地。
是不是良策啊?她問他。
他直搖頭,還笑她,一個搭上自己生死的計謀,竟然說是良策,虧你想得出。
她說,這不是假的嗎?又不是真去死。
他堅決不同意,他說,生死是大事,且你還是一國之後,世人的眼睛都看著,豈能這般兒戲?
她便又不依了,說,不管,反正你已經同意了,君無戲言。世人看著就看著,那又有什麼?最終還是你天子一句話。如果我父皇出來了,或者一直到最後關頭,他都還是不出來,就算了,你就說,已查明,通敵一事是別人所為,與我無關,不就洗清了我的罪名。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真的非常想非常想找到我的父皇,連做夢都想。
然後,又是撒嬌又是討好,又是耍賴又是撒潑,他才點頭。
點頭的同時,他動了一點私心。
如果真這般做,或許。能解決他這段時間最困擾的問題。
正好某個人嘴硬什麼都不說不是嗎?
或許上演如此一出,可以逼那個人開口。
“知道嗎?三姐,不是我當初不應該答應她,而是不應該瞞著她動了私心。”凌瀾聲音沙啞,其聲恍惚。
就是這一點私心,將她推向了絕望。
鶩顏皺眉,“可是,我想不通,她又是如何知道她父皇在我們的手裡?”
“是啊,我也想不通。”
她是頭一天夜裡提出如此做的,第二日她就被禁足,第三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很明顯,頭天夜裡她是不知道的,那就是第二日,可那一日,她都被禁足,又是從何得知?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她終究是知道了,她終究是傷心絕望了,他終究是失去了她,徹底。
他永遠也忘不了,她在大火中那撕心裂肺的悲嚎。
“父皇,是女兒不孝,女兒有眼無珠,兩度錯信男人,才落得今日如此悲慘下場,女兒無顏面對中淵百姓,無顏再見父皇,女兒走了,父皇保重——”
記憶裡,她一直是個堅強的女子。
就算曾經被錦弦欺騙,就算曾經家破人亡,就算一夕之間從尊貴的公主淪為見不得光的卑微女子,就算再難再苦,就算曆經
tang劫難,就算幾經生死,她都頑強地活著,她都沒有想到死。
這一次,她如此甘願赴死,那是要怎樣的絕望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如此毫不猶豫,如此決絕堅定。
如此不給他一絲一毫的機會,甚至連問他都不問一下,連提都不提她父皇一句。
心已經死了,是嗎?
只有心死之人,才會覺得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他不敢想,她得知這一切時的心情。
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親人,原來一直在自己最愛的人手裡。
他何嘗不知道,這打擊是毀滅性的,是致命的,他知道。
可是,他一直以為可以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