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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了敲他的小腿,訓道:“有點讀書人的樣子!”

張雷又擦了把臉,挺委屈地對張村長說:“爺,昨兒個娘已經幫我洗過了,你看我從頭到腳洗都乾乾淨淨,連個蝨子都沒有。”

“乾乾淨淨地才是個讀書人的樣子。”張村長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

讀書人是個什麼樣子?張雷並不知道。

他小時候的記憶裡家門外是一條一條駛著烏篷船的河流,還有可以摸螺抓蝦的稻田。然後不知怎麼地,一家人便背起了糧食離開了家,走了許久,又在這片滿是竹子的山腳下安頓下來了。他見過飢餓的人,見過強壯的人,但他沒見過讀書人。現在,他要成為讀書人了麼?

張雷不知道讀書人是什麼樣的,似乎很厲害。但他爺爺是村長,他爹和他叔是村裡最強壯的漢子,剛安定下來的時候,他家開墾了全村最多的田地,先種了豆,又趕種了麥,靠著豆餅,他家早就不用向官府賒糧了。村裡人都說爺爺是個有成算的人,所以爺爺當了村長,村裡唯一的一頭牛也養在他家。

天邊已經有了一點亮光,他娘包了幾塊豆餅給他們爺仨。他爹將平日裡那頭吃豆餅吃得比他還多的犍牛拉出了圈,給它小心地套上車轅,牽到村頭。

村頭已經圍了好些人,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娃今天都穿了最好最乾淨的衣裳。張雷覺得,大人看他們的眼神裡有一點東西,就像當初大家聽說城裡可以安頓流民的時候眼神一樣,甚至還更亮。

“今天頭一天上學堂,娃娃們都要老老實實地坐在牛車上,不許把衣服弄皺了弄髒了,文曲星見了要不高興的。”爺爺非常鄭重地說。

張雷老老實實地被他爹抱到牛車上,手裡還塞了一塊豆餅,“慢點吃,別弄髒了衣裳。”他爹和村裡其他的叔伯們做著一樣的事情,這讓從沒坐過牛車,早上也只喝點豆粥的張雷非常開心。

小小的牛車坐滿了孩子,他爹牽著牛,其他叔伯們就跟著牛車走,還互相用像唱歌一樣的調子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日頭升到城牆腰的時候,張雷也看到了城牆,然後又走了一小會兒,到平日該吃朝食的時候,牛車停下了。

“張里正來了。”一個非常清亮的聲音說道。

“哎,老張頭帶了竹山村九個娃娃過來了,最大的十歲,最小的八歲,娃娃就交到你手裡,該打打,該罵罵。”

張雷心底有點委屈,怎麼就要將自己交給別人了,還許打許罵的。他感覺到那人走近,嘟著嘴抬起頭,想說點什麼,卻突然腦子一空,心裡就剩一個念頭:原來讀書人是這個樣子!

那人看起來還沒有最近老去村裡的柱子哥年紀大,面板也不白,但就是讓他感覺特別好看,走路的樣子好看,笑的時候眉眼彎成小月亮好看,連他和自己說話的樣子都特別特別好看——哎,他和自己說話呢。

張雷終於醒過神來,臉脹得通紅。

“張雷你能自己下牛車嗎?”那人又慢慢地,咬字更加清楚地說了一遍。

張雷胡亂一點頭便往車下蹦,太過著急一下踩了褲腳,直接摔了下去。

沒有摔到,張雷的爹就在旁邊,一伸手就把自家小崽子後襟拉住,兩手一錯便讓他站穩了。

崔瑛見那小娃娃像只小奶貓似的被拎了起來,四肢亂劃了幾下才站穩,有點忍不住想笑,但又怕真笑出來,小娃娃頭一天就被逗炸了毛,那以後可沒得玩了。便忍了笑,溫柔地問:“別急,可摔著了沒?”

“沒。”小奶貓的聲音也輕輕的,像是喵喵叫。

“那走吧,和先生一起看看以後唸書的地方。”崔瑛牽起張雷的手,笑眯眯地向裡走。

“先生的手比爹細,軟乎乎的。”張雷在心底甜滋滋地想。

這個宅子以前是一家綢緞行的,原來臨街的正門是一間鋪子,比曾經的學校教室小了一半。兩側牆上還留了放布的擱板竹竿,其它的東西,能帶走的都帶走了,不能帶走的也賣了。崔瑛託人將竹竿鋸鋸綁綁,弄了幾隻小馬紮,擱板釘在牆上,刷了黑漆,這就是黑板了。

“娃娃們以後就在這裡唸書啊。”人群裡看起來挺富態的人問。

“臨街的這間教室是給白天要做活的孩子設的,每天申時我將這些孩子送走後在這裡教他們。”崔瑛不想將撫孤院的孩子弄的太特殊,又補充道:“城裡的街坊有想認字的也可以這個時候來,一天記上一個半個的,有個兩三年功夫,記帳看契約就不用靠別人了。”

古代沒有透明玻璃做窗戶,要想採光好就得大開門窗,臨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