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汗站起來:“爾古爾德所有人都願意接納你,不止我一個。”
庚延一仰起頭長長嘆口氣,明明是不大歡喜的時候,他卻笑道:“若是能早些遇上你們便好了,說不定什麼煩惱都不會有。”
阿穆汗看著他的身影沉默不言。
隔了片刻,庚延一才又淡然開了口:“阿穆汗,不如……你們走吧。”
走?阿穆汗愣了愣,繼而便明白庚延一所指何意。他分明是覺得沒了勝算想以己之力最後殊死一搏,卻又不願再牽連他人。
“爾古爾德……真是個好地方啊。”庚延一轉過身向著阿穆汗笑,可那圍了整整一圈的垂紗遮住了他所有神情,即便風在吹,也絕然吹不透。然而庚延一自己也知道,不管是哭還是笑,他此刻的臉無疑是可怕得很。
“你和我們一起走,”
“齊孝和中敬很快便會趕來,若我跟你們走,他們也會一舉滅了爾古爾德。”他故作輕鬆。
阿穆汗臉色一沉,越發顯得堅決:“無妨。”
庚延一忽然笑起來,出了聲,還是那般溫和低柔:“說到底,我留下來不過還是想見趙元長一面,雖然不想讓他知道我便是那個庚延一。”
“爾古爾德也絕不撤兵,耶爾齊他們也會贊同這個決定。”
“那……如果我說,你們不撤兵,我們便不會教你們耕種織布呢?”
“……”阿穆汗沉默下來,他尋思後道:“我知道了,告辭。”
“嗯。”
爾古爾德議事的帳篷裡安靜得厲害,只可聽聞外面將士走動的腳步聲夾雜著說笑,帳篷裡聚著那八位首腦卻是無一人開口,就連阿穆汗自己說完,也緘默了下來。
“要是我們走了,庚延一他們怎麼辦?”魯吉終於憋不住了,難得一見竟會憂心:“那個中什麼王的不是已經去了齊孝嗎,他們要是連兵攻打回來庚延一他們人那麼少怎會抵擋得了還不是白白送死!”
耶爾齊也道:“阿穆汗,我也覺得此時撤兵太過於不道義。”
“可若不撤兵我們說不定也會全軍覆沒。”另一人皺起眉頭。
“納德說的不錯,我們一直以來安居樂業鮮與其他部族發生糾葛,說是將士其實也不過是打獵的好手。可要真和大煜打起仗來獲勝的機率小之又小,更何況這次是中敬痛齊孝聯手,就算吉水願以參戰也不見得能贏。而且吉水……”他頓了頓:“已經準備撤兵了。”
“那我們撤嗎?”
魯吉幾乎跳起來:“不能撤!要走你們走,我留下來幫庚延一!”言罷,他便轉身丟擲帳篷奔向穆彌殿。
“魯吉!”耶爾齊叫他不應,只好追上去。
阿穆汗沉口氣,緩緩而道:“我還有個決定。”
爾古爾德終歸還是撤兵了,撤兵這日庚延一發起了熱病只能臥床,心想著去送送也沒力氣再站起來,便讓宋啟如與安戈替他去了。
見爾古爾德撤兵撤得如此乾脆,吉水也緊隨其後只是匆匆跟庚延一打了聲招呼便也撤了。本還算有人氣兒的皇宮突然徹底的安靜下來,就算是在殿內說話,想來長卿巷外頭也怕是能聽見了。
不過撤了也好,省得最後被自己連累還要愧疚一輩子。
庚延一躺在床榻上盯著頂上的帳子這般想。床上的幔帳是最近才掛上去的,就是他怕自己睡覺的時候取下斗笠後無意間嚇到別人。
“延一,睡著了?”宋啟如在床邊坐下來隔著幔帳輕聲問道。
“剛醒。”
他聊起幔帳伸手探了探庚延一額頭:“熱病好些了沒?怎還是這般燙。”
“外面都撤乾淨了?”
“撤乾淨了,一個不留。”
他晃了會兒神:“我們還剩多少人?”
宋啟如的神色立刻沉重許多:“不足四千。我本想讓他們也撤了,可他們一個個的都不願走,說是苟且偷生不如死得痛快。”
庚延一呵呵笑起來:“都是倔脾氣。”
“你身為頭領都這麼倔,他們能不跟著學?”
“齊孝和中敬已經動身了吧。”
“線報說今日一早齊孝那邊就動身了,騎兵步兵加弓箭手總共二十萬,如果連夜最晚也就三天能到。中敬的離遠會比齊孝晚個一兩天,但中敬王卻是從齊孝出發。還有……”他看著庚延一:“趙元長。”
庚延一勉強牽起嘴角,故意跳開趙元長不問:“襲榮呢?沒有和他們一起?”
“他怎麼還有臉敢來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