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了頭上光明,再看京城繁華,人頭攢動,眼花繚亂的熱鬧……竟恍恍然,一時如同隔世。
小六已被我打發回去,路不遠,不想叫車馬,自己往回走吹吹冷風,倒還清醒些。
融在來往的人流中,走過一條鼓樓長街,心中漸漸開朗。
回首來路,沉甸甸的一串腳印,清晰的刻在那裡,無法改變,無法磨滅。即使是如今,脫胎換骨了,每走一步,飄飄搖搖,也都是踏在與過去重疊的影子上,濃淡相交,深淺不一……便常彷徨,常怔仲,常惶恐緩一口氣,就要不堪其重。
然而未來,卻總在前方。
……於是往矣。
待遠遠看到我府門前兩隻搖晃的燈籠時,心情倒已平靜如初。過街入門,和門房打了招呼,看看天色囑咐他點燈,剛要跨進門去,卻聽得身後一聲呼喚。
那聲音我一時不敢確認,於是僵立在那裡,沒敢回頭。
然後我又聽見了一遍,清楚,分明。
小,鵲,鳥。
眉頭急速皺起來……普天之下,只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敢這樣不給面子、屢教不改的喊我。
忽略門房大爺抽搐的嘴角,回頭順著聲音,不敢相信的尋去——果然在對街的某個角落,看見了那個不知死活的損友。
知音難尋
待遠遠看到我府門前兩隻搖晃的燈籠時,心情倒已平靜如初。過街入門,和門房打了招呼,看看天色囑咐他點燈,剛要跨進門去,卻聽得身後一聲呼喚。
那聲音我一時不敢確認,於是僵立在那裡,沒敢回頭。
然後我又聽見了一遍,清楚,分明。
小,鵲,鳥。
眉頭急速皺起來……普天之下,只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敢這樣不給面子、屢教不改的喊我。
忽略門房大爺抽搐的嘴角,回頭順著聲音,不敢相信的尋去——果然在對街的某個角落,看見了那個不知死活的損友。
一時僵在原地。
眼看著那人從對街施然而來,待到了面前,我伸出一隻手指著結巴,“張,張之庭,你,你怎麼在這裡?”
指前的鼻頭髮出“哼”的一聲,張大公子長身玉立,低頭蹙眉,看著他鼻尖前晃動著的我那一根底氣不足的手指,嘴角牽起一道浮淺的弧度卻又立刻瞪著眼睛打住,只冷著臉抿起兩道薄唇發問,“蘇小鵲——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見勢不妙,我嘿嘿乾笑兩聲,放下不禮貌的手指縮回寬大的袖籠中。
“能,能。”
他再哼一聲。然後上下看看我的府第大門,口中發出嘖嘖之聲,就像是他鄉遇見了暴發故知的小人,眼裡掩不住的“豔羨”、“討好”、“巴結”……演示完這一系列高難度、與他一貫形象完全不符的眼神,末了,他偏著頭指著頭上匾額,“蘇小鵲,你高升得道,升官發財了,不請故人進學士府坐坐?”
“哦,請,請!”
我忙招呼上他也沒閒著的雙手,拉了人就往裡拖著走,心裡默哀,只求這位口無遮攔的仁兄不要在出來看熱鬧的下人前再一口一個小鵲鳥、蘇小鵲,我的臉皮再厚再粗糙,也耐不住狂轟濫打啊。
到了客廳還沒請坐奉茶,張大公子甩開我手,就開始一頓數落,“蘇大人,說好入京探親訪友年前回廣平,卻突然在京城做起四品京官來,連封信都沒有,若不是敝人偶然從廣平郡王那裡得知這個天大的好訊息,大人是否,真就從此音訊全無了?”
“我那個……”
“蘇大人忙啊。”他唬著臉道,“重任在肩,忙裡不得片刻偷閒,偶有聯絡疏懶,本是人之常情,之庭不敢置喙。只是不知,蘇大人有沒有聽過那北邊老地方民間的一句話,叫做‘當了京官,忘了鄉黨’?”
……
好一張伶牙俐齒。偏偏我心中有愧,姿態不免自然放低,不但不敢反駁,還把語調放緩放柔,笑容放大放討好,“之庭……你就別笑話我了,啊?我怎麼是那樣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就是,還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其實……說起來還就是上次王府夜宴,你不知道,那位廉王四公子,他……”
想來就無比冤屈,這些日子時光流轉,事情何嘗曾在我的掌控之內?
“他……我……唉,說來話長……”
“聽說了。”
樂卿公子點點頭,慢慢鬆了臉,望著我半天,最後動了動嘴角,“跟你開玩笑罷了,急什麼。不經逗。”
“……”
咧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