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從未如此嚴厲,“如此嚴重失職的事件,把我叫來,就是叫我在你寫的電文上簽名嗎?”
老劉還想解釋。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張月印從來沒有這樣不讓同志說話,特別是像老劉這樣的同志,“老劉同志,你這種只認個人、不尊重組織程式、直接越級的行為已經不止一次了。還口口聲聲說嚴春明同志目無組織,目無紀律。”說到這裡,他舉起了手裡的電文,“不要解釋了,拿火柴來。”
老劉被張月印這一番狠批震在那裡,當然不能解釋了,只能去找火柴。可自己平時不抽菸,這個鏡春園點的又都是電燈,一時還真不知道哪裡有火柴。拉了一個抽屜,又拉了一個抽屜,都沒有找著火柴。
老劉拉開半扇門,對門外甕聲叫道:“小張,找盒火柴來!”
“是,我這裡有。”門外應聲答著,一盒火柴立刻從門縫裡遞了進來。
老劉竟忘了這個小張是抽菸的。
腦子確實有些亂了,關了門,徑直將火柴遞給張月印。
“自己點吧。”
老劉只好推開火柴盒,抽出一根,擦燃了火,伸了過去。
張月印手中那張電文點燃了,化為灰燼,才扔到地上。
“不要說什麼檢討了,直接說你的意見吧。”張月印坐了下來。
老劉想了想,也不好看張月印:“嚴春明已經知道了梁經綸的身份,他是個不會掩飾的人,見了面,必然會讓梁經綸察覺。梁經綸一旦察覺我們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上級的整個部署就都毀了,明天還很可能發生流血事件。現在必須採取緊急措施,讓嚴春明同志離開,不能讓他跟梁經綸見面。”
張月印:“現在?你不覺得已經晚了?”
“是有點兒晚了。”老劉恨恨地說道,“實在不行,就採取非常措施吧!”
“什麼非常措施?”張月印態度又嚴厲了,“對敵人,還是對自己的同志?”老劉被張月印一針見血地戳破了自己武裝行動的念頭,默在那裡。
張月印不再說話,從包裡拿出了筆,又拿出了紙。
老劉只好站在那裡看著,接著,他睜大了眼睛。
張月印在用左手寫字,而且寫得很快。
那張紙遞過來,張月印接著寫信封。
捧著那張紙,老劉看得眼睛更大了——
梁經綸同志:
嚴春明同志公然違反組織決定,擅自返校,並攜有手槍。我們認為這是極端個人英雄主義作祟,嚴重違背了中央“七六指示”精神。特指示你代理燕大學委負責工作,穩定學聯,避免任何無謂犧牲。見文即向嚴春明同志出示,命他交出槍支,控制他的行動,保證他的安全。
城工部總學委
老劉還在驚詫地琢磨這封信的作用,張月印已經從他手裡拿了過去,裝進信封,封口:“前方戰場的決戰即將全面展開,接下來就是接管城市,百廢待興,我們需要多少人才呀。崔中石同志已經犧牲了,我們失去了一個懂經濟的優秀人才。嚴春明同志不能再出事。現在最正確的措施,就是讓梁經綸認為我們沒有懷疑上他。鐵血救國會為了讓梁經綸繼續潛伏,讓他兩面作戰,就不會抓捕嚴春明。”
信封鄭重地遞到了老劉手中。
老劉接過那個信封,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戲裡的諸葛亮,想起了戲文裡諸葛亮交給趙子龍的錦囊。
張月印:“不能耽誤了,叫小張立刻去燕大圖書館,看準了機會,讓學聯的學生轉交梁經綸,然後馬上離開。”
“是!”老劉大聲應道,大步開門,“小張!”
第67章風塵僕僕
已是夜晚十點,天上有月,路旁有燈。
跟曾可達通完電話,梁經綸嚴厲拒絕了中正學社守在外文書店門外的人跟隨,一個人來到了燕大圖書館外。
腳下就是通往圖書館中式大樓的那條大道,他停住了,望向兩邊的草坪。
梁經綸平時喜歡宅伏,唯獨這裡讓他流連。這處草坪引進的是哈佛的草種,修剪後茵如綠毯,可以軟踏,可以躺臥,可以沐浴日光,也可以在樹蔭下看書;口渴時,澆草的清水就可以直接飲用。每到此處,梁經綸便勾起在哈佛留學的時光,心中憧憬,未來的中國何時能這樣。
今晚默默站在這裡,他卻心情大變。
曾可達電話裡的聲音又響起了,揮之不去:“讓方孟敖知道你的身份,讓你們聯手執行‘孔雀東南飛’行動,是建豐同志的重要部署。要相信組織,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