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再也不來上門,只有魏氏的弟魏運與魏氏的母親戴氏時常往來。魏氏手裡的東西,其那細軟的物件都陸續與那戴氏帶了回家,其那狼康的物件日逐都與魏運運了家去,有的不過是兩件隨身衣服留在跟前。
原來那個侯小槐因向年與汪為露爭牆腳結了仇怨,怎還敢與這個老虎做得緊鄰?只得把這住了三世的祖房賤價典了與人,自己遠遠的另買了一所房子居住,避了這個惡人開去。後來也還指了清陽溝,溝水流上他門去,作踐了幾番。一來也虧侯小槐會讓得緊,二來也虧了他漸漸的病得惡不將來。這侯小槐可可的斷了弦,正要續親。這魏才夫婦背後與女兒商議停妥,出了喪就要嫁人。媒婆來往提說,這魏才因侯小槐為人資本,家事也好,主意定了許他。只是侯小槐被汪為露降怕了的,雖是做了鬼,也還怕他活將轉來被他打脖,不敢應允。無奈被那媒婆攛掇,說得亂墜天花,便就慨然允諾了,擇了個吉日,悄悄的下了些聘禮。原說算計等魏氏出過喪回到孃家,擇期嫁娶。誰知這魏家機事不密,傳到了小獻寶的耳朵。小獻寶說道:“繼母待嫁,這也是留他不得,但一絲寸縷不許帶去。”要收財禮銀二十兩,又要在汪為露墳上使豬羊大祭,方許他嫁人。誰知這些說話又有人傳與魏家,未免就“八仙過海,各使神通。”
看定十二月二十五日是汪為露五七的日子,那一日出殯。十九日開喪受吊。宗光伯、金亮公二人絕早的穿了孝衣,先到汪為露家奔喪,料理喪事。果然預備了一付三牲,齊整祭品,祭軸上寫了祭文,空了名字。早飯以後,這些傳帖上畫了“知”字的門人都也換了素服,除了各自助喪的銀子五錢一兩,也還有二兩三兩的好幾人。狄希陳他父親與他封了八兩銀子,公分外又同眾人各出祭資一星。宗昭助銀六兩,金亮公四兩。總算不料有五十兩出頭的銀子。宗光伯兩人甚是歡喜,將祭品擺了靈前。徒弟們序齒排成了班次,學長上了香,獻了酒,行了五拜禮,舉哀而哭。
哀止起來,看那別人眼內都乾號,獨宗光伯、狄希陳兩個哭得悲痛,涕淚滂沱,起來還哭得不止。小獻寶出來謝了眾人,魏氏又出來獨謝宗、金二人,讓眾人前邊待茶。把眾人送的助喪銀子,二人照帖點收,不肯交與小獻寶去,恐他又拿去賭博,仍自不成了喪儀。眾人說道:“宗兄哭得這等悲痛,或者為是先生成就了他的功名,想起先生有甚好處,所以悲傷。這狄賢弟辭先生的時節也還甚小,卻為何也這等痛哭?我們非不欲也真哭一場,只因沒這副急淚。”
宗舉人道:“我忽然想起那一年徼倖的時節,蒙宗師作興了一個秀才。先生替我私自攬了一個人,收了一百二十兩銀子。我又不知,又收了人的錢,又使了他一半,先生才說。我單指這銀子做會試的路費,先生給了我個絕命丹。我再三央懇先生,只當借一半給我,湊著退銀子還人,先生一毛不拔。我說:‘玉成學生上京,萬一再有寸進,孝敬先生日子正長。’越發惹出先生不中聽的話來,說:‘知道後日事體怎麼?知道有你有我?我且挽到籃裡是菜。’又說要合我到禮部門前棋盤街上拿了老秀才搏對我這小舉人。人家嗔怒沒給他說成秀才,催還銀子如火似的。幾畝地又賣不出去,極的只待上吊,只恨多中了一個舉。後來為那寫書說分上的事,按院火繃繃的待要拿問,家父又正害身上不好,顧不的,只得舍了家父往河南逃避。回想‘能幾何時,而先生安在哉?’思及於此,不由人不傷感。”眾人說:“宗兄原來為想這個痛哭,這也痛哭的過。”
內中有一個姓紀,名時中,極是個頑皮,說道:“宗兄的哭是感激先生有這些好處。他見鞍思馬,睹物傷人,這哭的有理。這狄賢弟的哭師也更痛,小子之惑也滋甚,請無問其詳,願聞其略。”狄希陳說:“一個師死了,怎麼不哭?甚麼詳不詳,略不略的!”紀時中又戲道:“先生之死也,冠者童子之門人未有出涕者,而子獨為哭失聲,斯子也,必多曠於禮矣夫!”眾人笑向狄希陳道:“他說你合先生有別的勾當,你才是這等痛哭哩。”狄希陳紅了臉道:“我辭下去的時節,年紀方得十二歲,我就合先生有勾當來?我那一日早到,你在先生裡間內繫了褲子出來,是做甚麼?”紀時中道:“這也說不通。我是幾時冠巾?難道這麼個大漢還有別的勾當麼?”狄希陳說:“難道冠了巾就做不得勾當?我見人家女人因做勾當才戴�髻哩。曾點還說冠者得五六人才好。”
紀時中拍掌笑道:“這是他自己供的,可見是童子六七人,這十二歲辭去的話說不過了!”眾人說:“狄賢弟,你倒把那痛哭的心腸似宗兄一般實落說了,解了眾人的疑心便罷。你不肯實說,豈但紀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