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儀咬住唇瓣,忍著眼中淚意,看那位懶怠的羅女郎慢悠悠地站起來,腰肢輕軟似柳拂煙。陸昀的眼眸低下,從她腰上掃過,似覺得不妥,他移開了目光。然只移開一瞬,他又看了羅令妤的腰一眼,才跟隨羅令妤去桌案看畫。
女子對郎君的目光其實分外敏感。
他在看什麼,不看什麼;他喜歡什麼,厭惡什麼。女郎若時常盯著他看,不難發現他的心思。
江婉儀就看出來,陸昀對羅令妤是不一樣的。
心中已有此想法,待再看到桌案後,陸昀站在羅令妤後方看她的畫、與她說話,江婉儀就沒那般意外了。只看郎君站在女郎身後,他直接就伸了手,俯下身握住女郎的手,親自教她畫,聲音清冽似泉過心:“……一看便好久不曾作畫了,你越來越懶了。你看這叢竹……”
羅令妤聲音柔婉:“我就是畫不好嘛。”
陸昀頓一下,慢慢地看了她一眼。他即將疑心,即將猜出她拿他當鬥豔工具,羅令妤急忙扭過臉,躲開他灼灼目光。陸昀才沒有追究,而是繼續:“我教你……”
樹葉縫間漏出的光斑打在那對金童玉女身上,光華點點流離,江婉儀生硬地別過了臉。
其他表小姐或多或少也喜歡著陸昀,看陸昀與羅令妤那般說話,心裡都帶了些失落——雖然早有感覺,然親眼看到,總是不太好受。
到晚上,相識的女郎來勸江婉儀,憤憤不平地說起羅令妤:“……狐媚臉,就會勾引三表哥。你放心,老夫人不會讓這種女子過門的。”
江婉儀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是三表哥要和她說話,她也不曾如何。”
那討好江婉儀的女郎:“你就是太善良了,根本看不出她的心機多重!我這般與你說吧,那位羅女郎,在你來之前,一貫爭強好勝,什麼也不落人後,我們都不如她。可你來了,她就作出一副謙讓的樣子。平時她樣樣好,突然不好了,陸三郎就注意到她了。江娘子,你不要被她騙了!”
江婉儀低下了頭顱,心中哀哀,很是難受。羅令妤是寬和大度還是陰險惡毒,她尚未想明白,卻已經覺得陸三郎離自己越來越遠。往日見陸三郎的時候,他雖不曾對她親近,可他對別的女子也那樣,就看不出區別來;這次有了羅令妤對比,她才知道原來陸昀不是一直冷淡,他也有盯著女子看的時候。
不過雖然想那麼多,一顆心忽上忽下,因陸昀大多數時候都不在府上,女郎間的戰爭很難升級。
江婉儀因家世好,身邊女子都捧著。她很快調整好了心情,決定再接再厲,畢竟陸老夫人看好她呀。這日下午,午睡後一眾女郎簇擁著她,去尋羅令妤玩耍。到女郎的院子裡,隱約聽到屋中的說話聲,江婉儀敏感地捕捉到“三郎”這兩個字。在陸家,三郎代表的除了陸昀,還能是誰?
門吱呀推開,江婉儀認出了從門裡出來的貌美侍女,訝道:“錦月,你怎麼在這裡?”
羅令妤送錦月出門,二女邊說話邊在門外穿履,回頭時看到了院子裡來的女郎,兩人都笑著打招呼。江婉儀目光驚疑不定地在羅令妤和錦月指尖穿梭,不等表小姐問,錦月就笑道:“我只是來給羅娘子送些東西。”
江婉儀:“三表哥讓送的麼?”
錦月停了一下後,聰明地說:“三郎不在家。”
她並沒有否認江婉儀的話,不仔細聽卻又好像否認似的。表小姐們都是主子,主子之間的戰鬥錦月當然不好參加。然而她說實話後,又怕這些表小姐們針對羅令妤,給羅令妤帶去麻煩。常日處理陸三郎的身後事務,錦月縱是以前不喜羅令妤,她也會聰明地讓自己喜歡;更何況,錦月本來就喜歡這個心思靈動的表小姐。
錦月在心裡說:……畢竟,這位是我們家三郎心尖上的人兒啊。
江婉儀單純些,沒有聽出錦月的言外之意,以為不是陸三郎給羅令妤送禮物,她笑了起來。其他表小姐則是眉心一跳,看向羅令妤。羅令妤裝作不知,邀請她們進屋來:“……有些新得到的糕點,請大家一起品嚐,給我提些意見。”
眾表小姐原以為糕點是陸三郎送的,可羅令妤說什麼“提意見”,又把她們弄糊塗了。
……弄得都不知道該不該拈酸吃醋。
女孩子間的友誼當真撲朔迷離,時好時壞。
陸昀再一次回到陸家的時候,已經到了七夕前夕。朝廷再忙,這兩日也會給他們休沐假。陸家郎君們有的回烏衣巷那邊,有的回丹陽陸家。到了丹陽,再各奔東西。等回到陸老夫人院子請安時,已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