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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子愣住了,就像遭遇到了什麼危險一樣,警覺地看看四周。

閱覽室安靜異常,聽得到日光燈管發出的輕微響聲。所有人都低著頭,看書或寫筆記,沒有人朝他看。他是剛剛來到閱覽室的,他根本沒有離開棕色筆記本……也就是說,信封是下午被人夾到裡面的……他冥思苦想,回味下午經歷的細節,最終還是無法判定是誰。

世界上什麼都可以掩飾,惟獨愛情是掩飾不住的。當金超第三次捕捉住紀小佩向他投來的目光時,他就斷定那件事是誰做的了。

金超的心亂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她。他知道她是全班人的中心,所有男生都在為同她有一兩句交談煞費苦心。他也知道陸明佔了上風,陸明甚至對她有了某種程度的支配權,有一次,金超聽到陸明為紀小佩安排了一次和什麼人的聚會,紀小佩竟然同意了。當時金超心裡起了一陣痛苦的悸動。

這悸動不是因愛情而起,而是因不平而起,所以它產生的結果也是不—樣的。越來越多的感覺都在向一個點凝結,不久他就要歸納出“世界是人家的”那句話了。他不可能愛紀小佩,就像在黃土地上謀生的粗漢不可能愛上女電影明星—樣,他對她總是敬而遠之,連同她說兩句話的慾望與虛榮都沒有。這樣,他在她面前就顯得很高傲。他不知道,正是這一點,使得紀小佩注意到了他。

當金超第一次發現紀小佩迅疾地把目光閃開的時候,無論如何不相信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

她怎麼會愛上他呢?她是那樣高傲,那樣矜持,那樣超凡入聖……她怎麼會愛上一個窮光蛋、鄉巴佬呢?

金超第二次發現紀小佩時,他仍然不相信。

到了第三次,他不能不相信了:一個高傲的、從不斜視的姑娘總是用溫情的目光注視著你,不可能有別的解釋,只能說對你產生了愛情。

金超很清醒。

他把那三百元放回到了她的課本當中,並且附了一張紙條:謝謝你的關心。我目前不需要錢。

上課的時候,紀小佩發現了錢和紙條。金超看到她的臉紅了。課間休息的時候,在走廊裡,他們之間有了一次真正的對視。雖然僅僅是零點幾秒的時間,但他們把彼此要說的話都說了。

從那以後一個多月,他們一直保持著冷靜的同學關係。紀小佩甚至沒有一次再像以前那樣看金超,他們的關係比一般同學關係還要一般。偶爾,他們會單獨在教室裡相遇,他們都像沒有發現對方存在一樣,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金超卻在這時候失去了內心的安寧。

他在想,如果從日本回來了的陸明知道紀小佩愛上我了,這個處處顯示著優越感的花花公子會做何感想?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這種想象中體味到一種甜甜的東西,一種讓人快慰的東西。躺在床上,坐在課桌前,在學校小樹林裡散步,他想的往往不是紀小佩而是陸明,好像他第一次涉足的愛情領域,陸明是一個比紀小佩更為重要的角色。

他太想征服陸明,太想在這個自鳴得意的傢伙面前顯示自己的尊嚴了。

以前,他沒有任何資本。

他沒有智慧上的資本———他內心裡承認陸明比他聰明;他沒有形象上的資本———在中國文化大學,陸明被公認為美男子;他沒有家庭背景的資本———這一點不言而喻;他沒有情感上的資本———哪位姑娘會把在東區食堂吃飯的人放在眼裡呢?

他甚至連玄想的資本也沒有———既然你一切資本都沒有,你又能夠做什麼樣的玄想呢?

然而,現在……現在……金超猛地意識到:我是不是做錯了一件事情?

他敲著自己的腦袋,惡狠狠地罵著:你是一個笨蛋!一個一錢不值的笨蛋!

他決定進行挽救。

在戀人之間,所有要說的話都可以用眼睛來說。

紀小佩馬上感覺到了金超心理上的變化———在階梯教室,她看到他在看她;在班上組織的登香山活動中,他故意和她走到一起,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

她記得很清楚,他說起了家鄉:“那裡吃水非常困難,要到三里以外的山下去挑水。你挑著水,如果用很快的速度,會非常累,甚至爬不到山上來,所以有經驗的人都走得不緊不慢,一步一步,就像在丈量腳下的土地一樣,這樣,爬到山頂的時候,就不至於那樣累了。”

當時,紀小佩只顧得想他為什麼要說到他的家鄉,她知道這是他諱莫如深的話題。等到金超走到前面去了,她才醒悟到他是在關心她。她停下來,久久地凝望著他的背影。金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