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以至於忽略了“吳運韜要上來”這件事本身。經過李天佐的提醒,他才意識到這件事與他的關聯,不再注意李天佐反常的激動。
“你聽誰說的?”李天佐竟然先於他知道吳運韜升遷的訊息。
李天佐很不滿意金超這句反問,正色道:“你記住,金超,我是在東方文化出版中心成立那天來到這個地方的,十年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知道。”
李天佐笑了,手勁很大地拍了拍金超削瘦的肩膀,這是在告訴金超,他是把金超作為朋友的。金超用表情回應了他的這種誠意,說:“那……這實際上就等於吳運韜主持工作了?”
李天佐有些煩躁:“我跟你說的不就是這件事嗎?”
“那太好了!吳運韜是個有水平的人。”
“你說的不錯,但是我跟你說,這次要是沒有你我,他夏乃尊是離不開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他離不開東方,就給吳運韜騰不開位置……你知道吧?”
金超沉吟著,吃驚於李天佐竟然說出了他剛剛意識到的事實。到了中心,李天佐的話得到了證實,金超鼓了鼓勇氣,到吳運韜辦公室去了一趟。
金超是任命檔案下發之前第一個和吳運韜共同分享喜悅的人。
第六章 有歡樂必定有憂愁
這是吳運韜命運的轉折點。
在經歷了那麼多崇高和低下的精神活動之後,終於較為完整地控制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權力,吳運韜現在可以進入權力運作賦予他的那個角色了。
一旦進入角色,吳運韜看人看事就有了新的角度:同樣是這座沒有什麼特色的樓房,同樣是這樣一些員工,他都產生出一種強烈的親近感,就連“東方”兩個字都有了特殊意義,坐在小汽車裡,他會突然叫道:“哎!”司機吳凱問怎麼了,他說:“剛才我看見一個商店叫‘東方’。”吳凱說他也在別處看見過這兩個字。吳運韜開玩笑說,這實際上是一種侵權,以後應當建議人大常委會進行有關保護單位專有名稱的立法。為人厚道老實的吳凱什麼都沒說,因為他沒聽懂這句話,也沒體會出吳運韜說這話時的心情。
吳運韜越來越經常地晚回家了,並不僅僅是矯情,他的確忙;而他妻子馬鈴炫耀他的方式,就是氣憤地對人說:“那個人現在賣給公家了!”
對於班子的變動,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員工沒有給予多麼特別的關注,他們還深深地震駭於杜一鳴的遭遇之中。如果說在這之前他們不敢議論的話,現在氣氛鬆弛了,不敢說的話敢說了,杜一鳴反而成了議論中心。至於第二把手為什麼讓吳運韜當而沒有讓富燁當,吳運韜得到這個位置對於吳運韜個人和東方文化出版中心意味著什麼,除了李天佐、金超、師林平等個別人,沒有什麼人把它看作了不得的事情。這裡有這樣一個極為普通的道理:人只關心和自己有關的事情。杜一鳴過去可能和他們無關,但是這個人突然從大家的生活中消失,那些平時看似無關的小事也就有了某種關係,人們議論的也正是這些小事,如同人們總要議論一番突然死去的人一樣。
吳運韜懷著嫉妒忍受杜一鳴事後的輝煌。
好在這段時間不長,生活就像一條江河,打了一個漩渦之後又歸於平緩,以它特有的深沉往前流動著,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發生過的事情變為記憶,深深地溶到河流深處去了,如果沒有什麼東西再一次激越這條河流,它就不會再翻卷上來了。
徐罘發現吳運韜並不是那種讓人心裡緊縮、想辦法防備的人,和預想的不一樣,徐罘對他印象非常之好。
吳運韜早在徐罘到來之前就讓人把夏乃尊原來的辦公室重新進行了裝修;他主動來向徐罘彙報工作,推心置腹地談工作設想,談對中心裡一些同志的看法。徐罘印象深刻的是:他對談到的人都給以正面評價,就像在談論自己的兄弟姐妹……這種品質非常可貴,領導幹部具備了這種品質,他領導的單位就不會劍拔弩張,就不會生髮醃醃��的事情,而這正是徐罘對自己治下的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未來期望。
徐罘特意問吳運韜:“李天佐這個人怎麼樣?”
吳運韜不假思索地說:“老李的個人經歷很不幸,‘文化大革命’中,他父親是一所中學的校長,你知道,那時候學校很亂,結果,他父親被學生打死在批鬥會上了。當時,也在這所學校讀書的李天佐就在學生中間,他不敢去保護父親。父親死了以後,母親也投河自盡,十三歲的李天佐開始在社會上流浪,嚐盡了酸甜苦辣,對社會、對人都形成了偏激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