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韜身邊坐下來了,看到李天佐,又藉故走了。自從去年受夏乃尊委託調查李天佐以後,李天佐對他恨之入骨,到了見面啐唾沫的程度。現在他是中心領導,無法用流氓對流氓的辦法對付李天佐,只好避而遠之。
李天佐的眼睛一直兇惡地追隨著孫穎,直到他在富燁身邊坐下來。
吳運韜衝苗麗點點頭,但是他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到眼前事物上來,根本沒注意到苗麗。夏乃尊還沒有來。沈然看大家等得有些急了,低聲對吳運韜說:“吳主任,我看算了,甭等了。”吳運韜看看錶,用眼睛問金超和紀小佩。金超點點頭。沈然到富燁和孫穎那裡,說不等了,富燁和孫穎都說:“那就開始。”
一共二十三個人,大家嚷嚷說坐兩桌算了,金超堅持坐三桌。吳運韜說:“算了,就坐三桌吧,小金的一片心意。”結果就坐了三桌。吳運韜在身邊為夏乃尊留了位置。
烤鴨當然是非常好的了,薛師傅親自烤制,親自用小推車送來,親自充當片鴨師。說到片鴨,那可真是絕技:他可以在五六分鐘之內將一隻烤鴨片出一百至一百二十片,片片形如丁香葉,片片皮肉相間,擺在盤子裡,滿盤棗紅顏色,香氣醉人。薛師傅得意地對紀小佩說:“吃吧。”
紀小佩趕忙說:“謝謝薛師傅。”
薛師傅不走,看著紀小佩拿起荷葉餅,抹上甜麵醬,放上蔥絲、鴨片,捲起來吃進嘴裡,聽到她說“好吃”以後,才心滿意足地回操作間去了。
吳運韜默不作聲,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他低著頭,眯著眼睛看盤子,就好像深不可測一樣……他在專心思索一件事情。就像一個上等廚師要擺弄好一道菜一樣,他還沒有在心裡擺弄好那件事情。就是在—次接一次的祝酒中,他也只是機械地站起來,機械地微笑,機械地舉杯,機械地把酒喝下去。人們認為這是吳運韜作為領導者故意拿出的矜持,只有金超知道,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杜一鳴帶人走和夏乃尊到現在還沒來這件事上。
李天佐熟練地把荷葉餅鋪在盤子上,往上操持烤鴨片、甜麵醬之類,然後用無可挑剔的專業姿勢拿起來往嘴裡送。他覺得今天的烤鴨非常美味,酒也很好,他喝了很多紅酒。
李天佐和吳運韜一樣,知道事情正在滑向一個不可逆轉的方向。在因為委印單被調查的那些日子裡,他經歷的全部恐懼和憂慮似乎都得到了補償。他根本不去想夏乃尊,他不想。
婚宴快結束的時候,吳運韜突然提議為金超、紀小佩的未來幸福乾一杯,他的臉上掛著真誠感人的笑意。提議來得晚了一些,在這以前人們已經幾次為此乾杯了。大家轟隆隆推開高背靠椅,站起來碰杯。他擺弄好了心裡的那道菜,看到了那道菜鮮豔的色澤,聞到了誘人的香味。他現在可以完全脫離開那件事情了。
他逐個碰杯,和苗麗碰杯的時候,他問:“這位是……”金超又一次做了介紹。“哦哦哦,知道知道。謝謝你了啊!”
苗麗本能地施展了一個輕浮女人在有地位男人面前的全部媚態,嗲聲嗲氣地說:“大領導眼裡可真是沒人喲,緊挨著坐了一個晚上還不知我是誰……”
小佩含笑看著她。苗麗過的完全是另一種生活,她在那個生活領域裡本事越來越大了。金超看吳運韜高興,就讓苗麗給吳運韜敬一杯酒。苗麗先斟滿吳運韜的杯子,又給自己斟滿,說:“大領導你說為什麼乾這一杯?”
眾人說:“為友誼!”“為健康!”“為交好運!”
吳運韜搖搖頭,說:“你年輕,這樣吧,為未來。”
眾人鼓掌、吆喝,嘈雜聲中,苗麗壓低聲音別有意味地說了一句什麼,吳運韜裝做沒有聽到,望著苗麗領口開得很低的地方。苗麗的乳溝很深,幾乎可以看到肥碩的乳房三分之一的形狀。吳運韜不動聲色把酒喝下去。
正在這時,師林平趕來了。看著一臉汗水、永遠臉色蠟黃的師林平,沈然愕然,金超愕然,吳運韜也愕然。
師林平已經明確拒絕參加金超的婚宴,當時他正在和杜一鳴一道在會議室製作橫幅,沈然把他叫出來問他去不去參加金超的宴請。正在從事偉大事業的師林平不屑一顧地說:“誰現在還弄這種事?”
沈然很生氣:“你不去說你不去的,憑什麼要喪搭別人?”一扭身走了。
師林平和金超的關係一般,甚至可以說不好。金超來東方文化出版中心以後搶了他的風頭,他不能忽視金超,他已經注意到了金超和吳運韜的關係。
最近,這個處心積慮的人經常想的一個問題是:吳運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