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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括於其中,離開鐵幹裡克,我又在阿拉幹驛站住了一夜,便去尋訪這一帶有名的塔里木河河段。早在民國初年的財政部官員謝彬路過時,這裡還古木成蔭,楊柳夾岸,渡口繁忙,一派水鄉澤國的氣息。如今,枯死的胡楊比尼雅更令人心悸。

望著無邊無際處在衰亡過程中的阿拉幹原始胡楊林,我竟莫名其妙地聯想到《聊齋志異》中的一個小小故事。這故事叫《野狗》,寫清初山東人於七起義失敗,官府殺人如麻。一個鄉民為避兵詐死於屍堆中。晚上一個斷頭猶連的屍體自語:“野狗子來,奈何?”林立的屍體參差而應雲:“奈何!”一會就全都撲倒在地上。小時讀了這個故事,讓我做了很多天噩夢。看到這無邊無涯的不甘心死去的枯立木或半死的古樹,我彷彿聽到有人喟嘆“奈何?”又彷彿聽到小風在回應:“奈何!”那50年代才建的鐵橋日日為風沙“打磨”,竟一點鏽也沒生,但它身下的河床卻為積沙擁平。林間的古道尚有轍跡可尋,卻不會再有人貿然走進濃陰深處。塔里木河“跑”了,阿拉幹驛站也只能靠一口打在河床最低窪處的水井支撐著。如今地理課本仍然把塔里木稱為長達1200公里的中國第一大內陸河,其實,它早就只有800公里流程了。羅布泊則分解為沿河的數以十計的水庫,阿不旦、羅布莊、阿提米西布拉克都成了歷史名詞,連探險者也難於抵達了。

孔雀河情況是否好些呢?如今,孔雀河只能有氣無力地流到阿克蘇甫。這樣看來,早先的所謂“庫魯克”、“庫姆”等名稱都頗有預見性,如今孔雀河一“流”出阿克蘇甫就成為名實相符的“幹河”、“沙河”。20世紀80年代我來到阿克蘇甫,獨自在荒村徘徊。五六十年前,這裡是探險家筆下的世外桃源。當地一個敬業的阿訇開辦了一座小學,附近的孩子們坐滿了一間小小的房屋。學校沒有紙張,就用泥板替代,每天將講述的內容逐一刻在泥板之上,晚上,將講過的泥板搗碎,第二天,重新和泥模鑄成新的泥板。即便在西部,這樣的教具也不多見。半個多世紀以來,孔雀河不在了,阿克蘇甫徹底失去了人氣與生機。

羅布泊幹得底朝天,羅布荒原從樓蘭民族的伊甸園變成生命的禁區,這是人類自己寫下的一頁歷史。有一本使我每每讀之掩卷長思的書,叫《只有一個地球》。那是向1972年人類環境會議提交的非正式報告,而1972年,中國舉國關注的遠不是環境、生態,而是把“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一、謎一樣的中國,謎一樣的湖泊(9)

《只有一個地球》中有一句讓我食不甘味的名言:許多沙漠居民,不能稱為“沙漠之子”,簡直就是“沙漠之父”!

孔雀河——樓蘭文明的搖籃

斯坦因在其名著《亞洲腹地》、《西域》等書中,曾逐一介紹了自己在羅布泊地區所考察過的古蹟,併為它們編了號,從到,其中、、、是古城,其他都是遺址。此後黃文弼、陳宗器又發現過不在上述20處之內的古蹟,貝格曼也有創穫,他的工作地點集中在“小河”。綜上所述,絕不能說羅布泊就只有這麼多古蹟了。但是僅從斯坦因所標,很容易發現這些樓蘭古蹟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在古孔雀河水域滋潤範圍之中。1979年~1980年,新疆博物館考古隊又在古孔雀河岸邊重新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墓地,即古墓溝墓地。20世紀初,亨廷頓來到這裡墓地時,墓地還基本是原生狀態。據推測,此墓地附近應該還有一個從未被探察過的古樓蘭人的居址。所以,我們完全有理由說孔雀河是古樓蘭文明的搖籃。

在古墓溝,有6座樓蘭先民的古墓有著極奇獨特的結構:每個墓由內外7圈的環形木樁環繞,在7圈之外,是向四外放射的木樁行列。粗算一下,整個墓地就需要砍上千棵成材的樹木。這種葬式是前所未見的,由於無人作比較研究,也弄不清它的意義何在。有人估計是為了固沙,有人認為是象徵太陽,是一種近似於圖騰崇拜的形式。依我看,也不能排除是炫示財富,以木樁成列,象徵對財富的佔有。其真正的底蘊,恐怕永遠也難以搞清楚了。可是,它的直接後果是明顯的,死了6個人,要砍那麼多成年樹木!以樓蘭這樣一個綠洲面積窄小的王國來說,儘管有人估計漢代其綠洲植被覆蓋率達到百分之四十(主要指河湖水域),它也肯定承受不了如此大面積的砍伐!

樓蘭民族的歷史命運,在它一出現於羅布荒原時就已被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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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把孔雀河—開都河與博斯騰的關係看成是理解羅布泊命運的鑰匙。這不但是從宏觀的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