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皆是不發一語,周圍經過的丫鬟小廝全停住了腳步,齊齊跪了一地,也是不吭一聲。
無名的怒火頓時衝了上來,讓一向溫和可親的少女陡然提高了聲音,叫道,
“說!是誰?”
和煦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如三月暖風,柔和而又迷離,來人一襲雪色華服,寬闊的衣袖拂過,卷著淡淡竹香,面容雖然蒼白,卻溫潤如玉,又似月下仙人,風姿綽約,他淡淡地開口道,
“是我。”
月罌猛然回頭,卻對上了那雙一向平淡無波的純黑眼眸,心裡一涼,慢慢地問道,
“為什麼?”
“因為她該死。”
他殺慕雲時,也是這句話……可她對慕雲沒有半分好感,又聽說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在少數,而他將她殺了,不過是讓那些死去的冤魂得到慰藉罷了。可冬晴不同,自從自己回了園子,她就一直圍前圍後,說話做事謹慎小心,舉止得體。她早就將這幾個人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妹一樣,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月罌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眼睛通紅,慢慢走到他面前,緩緩地說道,
“你最好給我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
慕離見她如此,微微一愣,雖然知道她見到這種場面會生氣,可卻沒想到會氣成這樣。抬起頭看著那木樁上已然失去生命的少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即便死了也要讓我不得安寧麼?想伸手去摸摸她緊繃的臉龐,可又無力地放下,睨了眼四周越聚越多的下人,柔聲說道,
“我們回去說,可好?”
月罌擰眉看著他平靜的面龐,想起剛剛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將她護在懷中的情形,怒氣才強壓下幾分。吩咐下人將冬晴的屍體放下,好生安葬,這才從他身旁徑直走過,理也沒理地直接回了花月軒。
慕離望著她倔強的背影,猶自一嘆,睨向一旁淚眼婆娑的夏蟬和眼圈發紅的其他人,唇角輕動,淺聲道,
“以後要記得,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說完轉身離去。
雪白的衣袂在行走間慢慢拂動,本該是最乾淨與柔軟的色彩,可偏偏透著一絲蝕骨的冷意;本該是溫柔無害的面龐,可在他人眼中卻成了嗜血的修羅;本該是句善意的提醒,卻深深地觸動著每一顆不安的心,為整個園子帶來無形的壓迫與束縛。
第252章 那又如何
第252章那又如何
月罌疲憊地靠坐在雕花軟椅上,面上雖然平靜,可心裡卻翻卷著波瀾。她聽著慕離一點點講述著那些事,心像是浸泡在寒潭中,冷得厲害。
她今日才知道,春露、夏蟬、秋霜、冬晴四個人,不僅僅是侍候她的丫鬟,功夫也是了得。平日裡月罌讓她們幾個教自己武功,這些人因為怕傷了她,都是教些皮毛。因此,她並不知道她們的功夫有多高,還以為和自己一樣,都是半吊子。每次月罌一個人出去,總會有一個人暗中跟著她,確保她即便獨自一人也不會遇到危險。
但她獨自去百花樓那天,正該冬晴暗中跟隨,可卻出了事。事後,她說看見月罌跳崖,正想跟上,卻見童公子與她一同跳下,這才沒有露面,接著一路跟蹤那個帶頭的黑衣人,可跟了不久卻把人跟丟了。
慕離雖然心生懷疑,可她言辭懇切,又是他從小看大的,也就信了她一次。但過了不久,月罌跟隨童昕出去,救奚墨的時候險些掉崖,偏巧又是冬晴暗中跟隨,可她卻沒有出手相救,顯然是想看著兩人一同掉下。只是童昕很快趕到,這才避免了一場禍事。事不過三,他不敢看到她再出一次事,只能提前動手。
月罌靜靜地聽完他的講述,心裡亂糟糟的一團,他竟然為自己做了這麼多……可是,她卻從他說的話中聽出了一些蹊蹺,有些無力地問道,
“她可承認了一切?”
慕離慢條斯理地為她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不慌不忙地說道,
“她一直不肯承認,但即便如此,也抹不掉她保護失利的罪責。”
月罌緩緩地吸了口氣,腦海中滿是那個少女溫柔乖巧的模樣:每次為她送來食物,都會拿起小勺小心地嚐嚐,生怕裡面有毒,直到自己無恙,才會讓她吃;每次為她鋪床,總會在裡面放兩個盛熱水的袋子,因為她身子很冷,怕她一個人睡會凍著;每次出門逛街,她總是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拿起一根根簪花在頭上比來比去,又懊惱地瞪著笑成一團的其他人;每次自己深夜趕圖,她總會端來一盅熬好的雞湯,最後撐著頭,在她的案邊慢慢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