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是你笨了。徒忻因是上皇之子,皇帝要善待他,太子是他晚輩要給他面子,他本人又比較自律誰不敬他?今日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心中大惱。
恰在此時太子殿下與今日上課的師傅到了,這位師傅卻是連徒愉見了都要老實的唐學士。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這個姿勢,自然要問一句。其實這兩位昨天下午已經知道了前情,自然好奇賈寶玉的應對,就連遠在前面早朝的皇帝也放了只耳朵在這裡聽結果,皇帝想知道——這個賈寶玉能不能熬得下去?
徒忻長長的鳳眼眯得更窄了幾分,昨天下午就被皇帝召過去“說話”了。皇帝很生氣:“朕原道只有十八弟淘氣些,特特超擢了賈寶玉這個與你們年紀相仿的進去,也好叫他看看什麼是認真讀書的人。怎麼十八弟還沒鬧起來,你先弄了這麼一出?”徒忻抿了抿嘴,不說話,皇帝還道他年少氣盛,不忿賈寶玉居然得了個好名次,又苦口婆心解釋了一通,把賈寶玉誇了一回,徒忻更生氣了——這個小混蛋明明是假裝的,什麼老實本份肯讀書上進?乃道:“他要是個書呆子,臣弟可不喜歡,不如看他明日如何應對。”皇帝聽了“書呆子”三個字,便允了徒忻:“只此一回。”徒忻點了點頭,這一回要是過不了關他賈某人也就沒下回了。心裡仍有些不喜,賈寶玉昨日給他的感覺總覺得陰險了點兒。
唐學士與太子相視一笑,不用擔心了,賈學士混得下去。唐學士道:“這是你自己作的?”因他是賈寶玉的主考官,賈寶玉口稱老師,回道:“讀書的時候,蒙師叫對對子,學生笨拙,只好用這個笨辦法了。記熟了這個,心裡於作對便有數了,往後對旁的就順手了。”
唐學士道:“這卻是好物,可抄寫刊印否?”
“啊?”賈寶玉沒想到自己這輩子居然能出書,雖然出的約等於‘中小學教輔讀物’,“聽老師吩咐。”
據說此後不久,這份小抄散佈頗廣,塾中幼童人手一份埋頭苦背,用來對付老師出的對子,那是再管用不過了。至於那個倒黴的“同進士”,大家有志一同地把它給忘了,徒忻再沒問賈寶玉下聯,賈寶玉也沒找抽地問一問:“殿下可知道下聯了?”彼此心裡知道就好,也互相留一點退路吧。皇帝聽了一點頭,這就對了,何必把事做絕呢?
與賈府家學一樣,宮中也是混合班制,年幼的還在讀《論語
56、分家端倪面壁生涯 。。。
》,太子今日的功課卻是《出師表》。唐學士的級別似比旁的師傅高些,只站著講給太子聽,倒沒有跪。講完了課本背景,又通講一遍,又去教其他的學生了。聽著太子殿下念“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賈寶玉很無奈,這篇課文他中學的時候背過,唐學士所講也沒有太過新奇的地方,只能低頭翻著手裡的一部《舊唐書》,忽聽得太子問他:“賈學士如何看這一句?”
賈寶玉大汗:“諸葛亮說的,自然是對的。”不然也沒人敢叫你讀啊。太子似笑非笑,繼續等。賈寶玉咬了一下腮幫子:“就是說得太含糊了……誰明知道是小人還用得歡暢的?道理誰都懂,就看怎麼做了……”太子轉過頭去,繼續看書,賈寶玉掛著一身細汗,發呆。
自此,賈寶玉就繼續混跡在一堆龍子龍孫裡面偽裝自己依舊是學生,常有不同的師傅過來講課,賈寶玉跟著聽,與大家漸漸熟了起來。太子殿下對賈寶玉似乎有些欣賞的樣子,他如今在讀《資治通鑑》——前日所問的《出師表》正是因為讀到三國一段中途想起來才要細看的——故而時不時地會與賈寶玉交流一下看法。師傅們教導太子,哪裡敢多說一句題外話?便是從太子還是世子之時便對太子有些師生之誼的唐學士也不肯多說,只把聖人之言解釋得細而又細——從這一點來看,這太師與太醫頗為相似,盡開些吃不死人又治不好病的藥,只為保住自己的小命兒。
賈寶玉回話前也仔細酙酌過一回,然而他又不同於那些師傅,他只是個陪讀的,且師傅們明哲保身便有尊榮,賈寶玉須得給太子乃至皇帝留下好印象才能在萬一榮國府出事兒的時候不被連坐,或者少受打擊,所以他得給大老闆們一些良好的、深刻的印象才行,必要的時候必須作出一點稍稍出格的事情來才好,便要常有一點驚人之語,當太子掩卷問他:“晉武帝因孫而擇子,對還是錯?”賈寶玉略作思量,把歷史上因為有個‘好聖孫’而選了孫子他爹的事例在腦子裡飛速過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純粹胡扯![1]口中答道:“臣聽說過兩句話,請殿下自酙酌。”
“哪兩句?”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