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師嘆了一口氣,說道:“一家都遭受狐妖的欺騙,蕩盡家業,索性家人還算平安。”
原來那一日傳信的家僕和書信都是狐狸假冒的,就在鏢師痛哭流涕回家奔喪之時,他的家人也收到了鏢師的家信,信中講述鏢師在北方結識了某位侯爺,因武藝出眾,被養在府中與王爺切磋武藝,後被任命為團練,又被賜了豪宅姬妾童僕,生活極盡奢華。鏢師叫母親和妻子速速變賣家產,攜帶僕人一起到北方完聚。鏢師的家人見到這封信,當時就歡天喜地地把田產和房子盡數賤賣,最後只得了十分之一不到的銀兩,又用這些銀兩買了綾羅綢緞,又大肆請客吃飯,最後只剩下了十幾兩盤纏,眾人歡天喜地乘船去北方享福。
這兩撥人在碼頭上相見,各自驚慌失措,後來各自拿出書信,一個說報信的童僕眼睛受傷,一個說那家僕走路歪歪扭扭,鏢師記起了那日被自己打傷了的狐狸,才知道是著了狐妖的道,當下氣的火冒三丈,好容易被家人規勸了。
這一家人如今盤纏用盡,無家可歸,只好暫時在破廟裡住下,鏢師困頓之際又想起了林元二人,於是愁眉苦臉地來借錢。
林惠然遠遠地站在窗邊,漫不經心的擺弄茶碗,對於這兩人的事情一向是不插手。元流火併沒有立刻借給他銀兩,而是問道:“那兩隻狐狸又跟你討要書了嗎?”
鏢師一提起狐狸二字,就氣的咬牙切齒,半晌才狠狠道:“當然來討要過,但是那孽畜害我家業凋零,一家老小無家可歸,我縱然把書燒了,也不肯給他。”
林惠然淡淡說道:“閣下氣節可嘉,可惜用錯了地方。若用在正道,何愁一事無成。”
鏢師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大聲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來譏諷我?你不過是個勾引良家子弟的酸臭文人,大爺我動一動手指就能撂翻你。”
元流火聽到這裡,拂袖而起,將一桌子的茶水掃到地上,對鏢師道:“你給我滾蛋。”
鏢師有些發愣,心想我罵他,他還沒生氣,你兇什麼。但是元流火顯然是被氣壞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氣咻咻地說:“以後別再來了,我有錢也不借給你這種無賴。”
鏢師心虛地指了指林惠然,解釋道:“我剛才是說他,不是說你。”
元流火一巴掌揮開他的手,揚眉道:“你還敢指他!”抓起旁邊的手杖將他打了出去,又重重地合上了門,拍的整個樓層轟然一震。
元流火未曾這樣生氣過,坐在桌子旁邊猶自氣咻咻的,他這才想起林惠然之前跟他說過,不要管人家的事。他偏偏不聽,傻子似的趕過來看熱鬧,白惹了一身晦氣。
他沉思了許久,最後暗暗告誡自己凡事要多聽林惠然的勸,要多學林的定力和氣性。
當天晚上,他溫溫柔柔地陪在林惠然身邊看書寫字,親自斟了一杯香茶,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遞到林惠然的嘴邊。
林惠然正在翻閱古籍,忽然蹭到了溫熱的茶杯,他受驚似的轉過臉,看見了眉目含情的元流火,當即又是一驚:“你……你沒事吧。”
“沒事啊。”元流火溫柔地笑笑,放下了茶杯,一手撐著下巴,眼巴巴地看著林惠然:“聞野,你肩膀酸不酸,我給你揉揉。”
林惠然滿頭霧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又沉思片刻,最後恍然大悟,迅速從腰間取出來一個小香囊,放到桌子上,對元流火道:“這裡面是林家錢莊的印鑑,你憑這個去取銀票買東西吧。”又極溫柔地一笑:“你要什麼我不給你?做出這麼個小可憐的模樣給誰看?”
元流火十分失望,扁著嘴巴道:“你也太小瞧人了。”對林惠然的一腔崇拜之情也戛然而止,他覺得對方一點都不瞭解自己,不值得被自己這樣仰慕。
元流火把香囊扔給他,自己跑到房間另一頭,開啟了窗戶,探頭看向外面。樓下兩個小攤販正嘀嘀咕咕地說著市井的奇聞異事,說是今日破廟裡寄居的一戶女眷賣給貨郎一本破書,只換了兩文銅錢,那家男人回來之後大發雷霆,跑出去追那個貨郎,誰知貨郎憑空化成一隻狐狸,還出言把男人嘲笑了一頓,笑完與自己夥伴拿著書大搖大擺地離開,只剩下那個男人在原地跳腳大罵。
元流火聽了一會兒,覺得好笑,又關上了窗戶,轉身時見林惠然已經站在床前,刷刷地解開黑椴銀絲腰帶、脫了靛藍色外衣,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架上,又脫了鞋襪,只穿著暗金色的褻衣,掀開藕荷色棉被,推開雪白軟枕,朝元流火道:“過來。”
元流火臉色陡然通紅,遲遲疑疑地站在原地,他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