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頗為可觀的一種植物——根莖,每一根都有兩歲左右人類幼兒的大小,頂端有著稀疏的紫紅色鋸齒形葉片,白胖中段呈紡錘型,略有凹凸,觸感光滑,中下端佈滿細小的鬚根,靠近了可以嗅到辛辣的氣味,穿透感很強。
“我說,”莉莉的媽媽疑惑地看著在充滿了溫暖陽光的廚房裡一臉嚴肅地雙手舉著一根蘿蔔仔細鑑賞的小夥子:“那蘿蔔有什麼問題嗎?”
“噢,不。”巫妖放下它,讓它和其他的四根同類堆在一起,導師曾經和他說過,不同的位面之間往往有著不可言喻的奇妙聯絡,相同外型的事物擁有不同的特質是完全正常的,他深以為然,不過這種極其類似於白曼德拉草的植物依然讓巫妖覺得有點危險:“我想,我可以試一下……切開它們。”
這種蘿蔔在撒丁簡直是一種如同麵包一般普及的食物,最好是加上鹽或者醋醃漬起來當作早餐的配菜,又鮮又嫩,沒人不愛吃。
因為要儘快入味以便保持蘿蔔的水分與脆嫩,這玩意兒當然是切得越薄越好,但問題就在這裡,善於料理家務的撒丁主婦們個個小巧玲瓏,雖然有足夠的力氣與靈巧度,卻沒有那麼大的手和足夠長的手臂,可以一邊按住滾來滾去的蘿蔔一邊準確地下刀子……所以有些時候男人們會來幫忙分段,但他們不夠靈巧,又掌握不住自己的力氣,炸裂的部分比完整的塊兒多得多,所以主婦們一買就是很多,就是預備著炸裂的部分用來榨汁——幸好這種蘿蔔一點也不貴。
莉莉的媽媽看著年輕人選擇了一把又長又薄的刀子,哦,選擇錯誤,她在心裡說,這種刀子一般用來切面包或者乳酪,用來切這種蘿蔔,不是卡在裡面取不出來,就是削去一層滑溜溜的皮之後飛出去。
刀子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非常漂亮,刀柄與刀身幾乎一樣寬,巫妖略微張開左手,五根手指僅僅以指尖部分按住蘿蔔的中段,刀刃輕輕地落在上端的邊緣,他來回移動了幾下,感覺著物體施加在刀刃上,而刀刃傳達到刀身,刀身傳達到刀柄,最終結束在右手虎口的細微壓力,那麼——巫妖對這個全新的軀體說——我們開始。
一聲很小,很脆的崩裂聲出現在安靜的廚房裡,莉莉的媽媽睜大了眼睛,她坐在餐桌邊,而年輕人背對著她,她只能看到他的手臂作著小幅度的擺動,隨著聲音逐漸變得密集,快速,執刀者開始向蘿蔔的末端移動,一片又一片像紙片兒那麼薄的蘿蔔片整齊地倒在巨大砧板的一端。
一眨眼的功夫,一隻蘿蔔處理完畢,我把所有的片兒合在一起,還是一隻完整的蘿蔔,一點兒沒浪費。
更加令巫妖慶幸的是,它並沒有像白曼德拉草那樣尖叫,雖然他已經知道這個位面的食物不會像曾經品嚐過的巴茲魔與塔納裡魔肉片清炒那樣在盤子裡面打架,但他畢竟還沒有接觸過真正的原始材料——巫妖開始處理第二根蘿蔔,或許低魔位面真的有低魔位面的好處,他想。
外來者的新軀體與他合作愉快,顯然它並不像它原本的主人以為的那樣虛弱——在真正掌握了這個身體的施力以及收力的最佳位置,角度,姿態,與時間之後,協調的動作與優雅的節奏幾乎讓巫妖進入了類似於冥想的朦朧狀態,似乎又回到了在亡靈塔中度過的幼年時代,用自己的雙手抄寫各種書籍,調配效果各異的藥劑,繪製複雜的魔法陣,鍛造精美的附魔武器以及華麗的首飾,編織詛咒或者抵禦詛咒的掛毯或者衣料,鞣製魔獸的皮毛,移植各種各樣的植物提取它們的毒素和汁液,採取花朵,葉子,果實製作別具特色的小點心……
這一切中止於一個看起來有點虛弱的蒼白男子,他總是披著黑灰的連帽斗篷無聲無息地從亡靈塔底部大廳的陰影中走出來——導師對他的態度頗為特殊。在欣賞了當時還是個年幼生者的巫妖所有的作品之後,他聳著肩膀渾身顫抖著沿著漫長的螺旋樓梯一步三跌地爬進位於頂層的書房,把抱著一本遺失了很久的魔藥書研究了好幾年的導師拉了出來——導師在大廳裡沉默了很久,然後輕輕地按著他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告訴自己的弟子他還不準備將亡靈塔改造為亡靈魔法及相關綜合用品專賣店……第二天,法術的學習開始大幅度地侵佔巫妖所有的時間。
他嘆息一聲,切完了手裡最後一根蘿蔔。
右側手腕的肌肉愉快地微微跳躍著,鮮血在那裡的流動格外明顯,面板也顯然要比別處熱得多,這顯然不是因為疲憊而產生的痙攣,只能說是熱身完畢,巫妖敢以希瑞爾之名保證,假如它有著自己的思想和錢包的話,一定會去買一大堆蘿蔔繼續。與之相比較,
左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