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模假樣地舉著根鐵戒尺站在粥桶邊上監視著眾人,其他的,則在幾張桌子之間來回遊走著,甚至還有個女孩湊到果兒耳旁小聲說了一句什麼怪話。
果兒最是受不得氣的一個人,立時抬頭,衝著那“狗腿子”憤憤地噴著鼻息。那女孩則哈哈笑著退了開來。
胖丫見了,伸手按住果兒的肩,低聲罵道:“別理她,小人得志!”
沉默了一會兒後,果兒道:“難怪阿牛要跑,這種日子,我也過不下去了。”
胖丫一聽,忙拿肩撞著果兒道:“快歇了你這念頭吧!阿牛跑便跑了,他總能找到一條活路的。便是再不行,大不了做個小乞兒。可你一個女孩兒家,你能跑到哪裡去?!只怕你連做個乞丐都不成,遲早被人抓住賣到那暗門子裡去!到那時候,你才真是想活活不了,想死又死不掉呢!”
一直和阿愁一樣沉默著的吉祥道:“其實也沒什麼,熬一熬也就過去了。等我們滿了十五歲,就能從這裡出去了。”
果兒立時冷笑一聲,道:“雖說朝廷會養我們到十五歲,可滿了十五歲之後,我們又能去哪兒?!男孩好歹還能落個獨立的戶籍,我們女孩可不成,除非你有本事交那一大筆錢給自己立個女戶,不然你就是個沒有家主的。朝廷有那個權利替你做主,把你婚配出去!可由著朝廷配婚,能配到什麼好的?不是老弱就是病殘!便是運氣好些,配個年輕的,只怕也是那邊塞裡的軍漢。”
吉祥默了默,小聲道:“軍漢也沒什麼……”
“軍漢是沒什麼,”果兒嚇唬著她道:“不過就是愛喝個酒,閒著沒事打個老婆什麼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叫胖丫在她肩上又拍了一巴掌。
“你嚇唬她做甚?!”胖丫道,“何況我們離十五歲還有好些年呢,不定在那之前,就有人願意領了我們回去做養娘呢。”
果兒一聽,那雙漂亮的鳳眼不由一亮,託著個腮道:“最好我能被教坊司看中。前兒來的那個老孃,你們看到沒?她後面跟著的那些女孩子,我聽說都是前些年教坊司從咱慈幼院裡挑過去的。你們瞧瞧她們穿的衣裳,還有那首飾,多漂亮呀!”說到這裡,她忽地嘆了口氣:“可惜了,我不識字,聽說這一回教坊司只要那識字的。”
胖丫拿眼橫著她道:“阿愁又不是沒教過你。”
“是啊,”果兒洩氣地揮了揮手,“她今兒教了,我明兒就忘了。看來我不是那塊材料。”
阿愁頓了頓,到底沒忍住,小心問著果兒道:“那個,教坊……好像不太好吧?”
“哪裡不好了?”果兒抬頭。
胖丫笑道:“我知道阿愁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說,教坊怎麼說都是下九流呢。何況,你一旦進了教坊,入了教坊司的名冊,你這一輩子就再難脫身了。”
果兒再次揮著手道:“那又如何?”又問著阿愁,“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對了,各司其職!朝廷早有定例,士農工商,各司其職。除非你考中…功名做了官才不在其列,不然你戶籍上列著你是做哪一行當的,你這一輩子就只能做著那個行當。比如你被個繡戶領回去,那麼你的戶籍就落進了繡戶家裡。除非將來你嫁到別的門戶裡,否則你這一輩子就只能是個繡娘。比起繡娘來,我可寧願去教坊司做個樂戶伎戶什麼的。”
她託著腮,一臉嚮往地又道:“你看教坊裡的那些女孩子們,每天都不需要做什麼重活,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著老孃出去唱唱歌、跳跳舞,就能吃得飽飽的,穿得暖暖的,多好呀!而且,我看她們每個人手上可都沒有這玩意兒!”
她伸出手去,撓著手背上因屋裡溫度高而發著癢的凍瘡。
“可不能抓!”胖丫趕緊按住她的手,“若是抓破了,就再難好了。”
一旁,吉祥也學著果兒託著腮,細聲道:“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我被個官宦人家看中了。”
正說著話的胖丫和果兒全都扭過頭去看向吉祥。
偏偏吉祥的話竟說完了,再沒了下文。
“後來呢?”果兒問。
吉祥眨了眨眼,如從夢幻中醒來一般,嘆了口氣,道:“你翻了個身,胳膊打在我身上,把我給打醒了。”
“噗!”胖丫立時笑了起來。
果兒也跟著笑了起來,伸手點著吉祥的額頭道:“你醒醒吧,這是再不可能的。你沒聽外頭人都說,我們這些慈幼院的孩子都是來歷不明的嗎?那些官宦人家最是講究個根基來歷了,便是家裡僱個老孃,都得盤查三代,你說你能說得清你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