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兒頂了她娘上門去替那客人做妝容。
原一切都好好的,直到甜姐兒做完整套妝容,那客人都沒說什麼,偏她收拾妝盒準備收錢時,那客人倒忽然翻了臉,只說甜姐兒這妝容做得這裡不對那裡不好,就這麼,一文錢不給就把甜姐兒給趕了出去,還叫聞訊過來的田大娘不得不陪著笑臉替女兒道歉了又道歉。
“不就是想貪下那幾文梳頭錢嘛,”甜姐兒憤憤道:“若真覺得我做得不好,她倒是散了頭髮洗了臉啊!偏還有臉頂著我做的妝容就這麼出門去做客了!還有她那些鄰居也是。看到人走了,一個個倒來放馬後炮,說什麼街坊鄰居都知道那人就是那個愛貪小的稟性。這時候來安慰我有什麼用?那人罵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一個人站出來幫我?!”
阿愁嘆了口氣,撫著那氣得直哆嗦的甜姐兒的後背,安慰著她道:“所謂明哲保身,知道那人不好惹,誰又願意為個不相干的人惹火上身呢?不過你應該這麼想,那些人最後還是肯替你說句公道話,那就表示,其實他們還是有心想要幫你的,不然,只怕連那馬後炮都沒人願意放呢。那人頂著你做的妝容,你也別覺得不甘心,就只當她是替你在鄰里間打廣告了。”
這“廣告”一詞,不由就叫甜姐兒想起之前在府裡受訓時的往事來。那時候她們幾人就已經知道,阿愁有那“一時想不到什麼合用的詞就愛現編個新詞”的毛病了。於是她擠著笑道:“‘廣而告之’就是‘廣而告之’,偏你愛偷懶,非要省那麼幾個字。”
又長嘆一聲,感慨道:“之前在夫人府裡時,我一心只盼著什麼時候能夠出來執業就好了,如今出來了才知道,還是學藝的時候最是快活。府裡的姐姐們雖然也有愛挑剔人的,可再沒一個會像這樣蠻橫不講理。”又問著阿愁:“你可遇到過這樣的?”
阿愁搖頭,笑道:“大概是我之前的運氣太差了,老天爺補償我呢,我竟還沒遇到過。”
——卻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句話洩漏了天機,此時的阿愁還不知道,第二天,她就會遇到一個比這更奇葩的客人。
那甜姐兒嘆了口氣,洩氣地耷拉著雙肩道:“遇到那樣的人也就罷了,我只當是被狗咬了一口。我最惱的是,我娘只知道叫我忍忍忍,還說什麼客人是衣食父母,再錯也只能忍著。”頓了一頓,她抬頭道:“你、我,還有菱兒、巧兒,我們幾個都是好脾氣的,我倒想知道,若是小仙和梁冰冰那樣硬脾氣的遇到這種事,她們會怎麼做。”
雖然京城的賽事早在十月初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可從廣陵城到京城,只一個單程就得二十來天的時間,正所謂道阻且長,直到如今,那最後的輸贏結果都還沒有傳到廣陵城裡,餘小仙和嶽菱兒她們也還都在回程的途中,想到她們到家,怎麼也得是十月底冬月初了。
因提到梁冰冰,倒叫甜姐兒想起一件事兒來,便推著阿愁的膝蓋道:“你知道嗎?這次梁冰冰跟著她阿孃一同進京,那來回的路費竟是她阿孃借了利滾利的高利貸呢!不過也是,她和小仙她們不同,如今還沒滿師呢,又是她自己要跟著去的。有人說,她是不服當年被從夫人府裡刷下去的事,這才鬧著要跟去的。又有人說,阿梁姨也是瘋了,竟由著她那樣胡鬧。不過我阿孃倒說,這是阿梁姨的主意,說是想要帶冰冰進京城去開開眼,省得做了那井底之蛙。”
說到這裡,卻是又扯回話題,咬牙切齒道:“我娘總說冰冰脾氣不好,將來肯定要得罪客人的,如今我倒寧願我是她那樣的性情。若我也是她那樣口條子伶俐的,我倒要看誰還敢佔我便宜,看我罵不死她!”
那梁冰冰向來心高氣傲,且還嘴不饒人。偏甜姐兒人如其名,長得甚是甜美,便是這會兒咬牙瞪眼兒,看著也沒半點梁冰冰那種凌厲的氣勢,倒頗有種小孩學大人般的可愛。
阿愁不由就笑了起來,伸手擰了一下甜姐兒的腮幫子,道:“就你這窩裡橫的脾性,學也學不像的。”又好奇問道:“我聽人說,自她被淘汰後,那脾氣不是已經改了許多嗎?”
“哪兒呀!”甜姐兒翻了個眼,拍開阿愁的手道:“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能說改就改了。反正我看她還依舊是那模樣,看到什麼不順眼的都愛撲上去刺人家兩句。”
雖然自梁冰冰被淘汰後,阿愁就再沒見過這孩子,可其實要說起來,阿愁倒是覺得,梁冰冰那人雖然目下無塵了些,卻勝在為人坦率直接,倒是要比那總愛沖人耍心眼兒的嶽菱兒和林巧兒更值得相交。
二人說了一會兒在京城的那一行人,甜姐兒忽然湊到阿愁面前,壓低聲音道:“他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