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熙平臉色蠟黃,一手扶著樹幹,躬身乾嘔著,眉頭痛苦的扭在一起,樣子十分痛苦。顧長平不知從哪裡走過來,出現在殷熙平身後,伸手去拍他的後背,“殷兄,人死不能復生,若是先夫人在天之靈看見你今時今日這般情況,怕是不能安息。”
這明明是安慰的話,而且說的十分誠懇。可殷熙平卻沒來由的火了,猛的站直身子,一抖肩膀甩掉了顧長平放在自己肩膀的手。
顧長平眉頭一緊,手有些尷尬的停在半空中,不明所以的看著殷熙平。緩緩將手收回,兩手相握放在身後。從薛銘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見他緊握在身後的手,青筋突起。
薛銘錯開了腳步,又將自己的身子藏的更隱蔽一些。
殷熙平有些掙扎的站直了身子,轉過頭去看顧長平。似乎也發覺自己方才有些不妥,拱手做了一揖。“酒後腦子有些混沌,方才多有得罪,還請世子海涵。”
“我們之間說什麼客氣話?”顧長平上前去攙扶了他,“你我戍守蜀邊三年,彝人不時來犯,幾次若非是你出手相救,恐怕我已經命喪黃泉了。”
殷熙平不好意思的擺擺手,“別說這些,當時我被貶謫,雖然有國公的身份卻毫無兵權,也虧得是聖上將我放置在了你的軍營。你素來高風亮節,不喜捧高踩低那起子文人的酸腐伎倆,不曾輕慢過我一天。我雖平日不說,可心裡都記得清楚。那些日子因姝兒過世,我整日渾渾噩噩,若非是你一直拉拽著我,只怕今日我已成廢人。”
殷熙平對先夫人用情極深,是世上難得的痴情男子。顧長平一直對他心存敬佩,自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遞給他,“別說你我是共同戍守邊疆的將士,縱然不過是有過幾面之緣的朋友,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頹廢下去。”
殷熙平呵呵一笑,拍了拍顧長平的肩膀。“你是個好的,也合該讓那一場惡戰成全了你這少年將軍的美名。”
當年殷熙平扔下十萬大軍和處於白炙化狀態的戰事私自回京,是極其不負責任且有負皇恩的做法。她對一個女人負責了,可卻對不起全國百姓。當時只有十八歲的顧長平第一次以副帥的身份上戰場,若非是素來軍師素養就高,恐怕也要將自己的性命交代在那一場惡戰之中。
幾天幾夜的奮戰,最後顧長平帶著僅剩的三萬士兵突出重圍,一舉殲滅亂軍,凱旋而歸。當時他身負重傷,心中是暗自恨過殷熙平的不負責任的,然而卻也感謝他對於一個女人的痴迷成全了自己。以殷熙平當日所犯過錯,按軍令處置應當斬首。然而榮國公乃是開國功勳,關係網盤庚錯節,動一發則牽全身,皇帝不能輕易動手。並且受封與蜀地為王的十三王爺又在皇帝面前力保殷熙平,太子也顧念舊情說了不少好話。皇帝最後便以體恤義女早亡留下弱子為由,只奪了殷熙平的軍權,將他貶謫到蜀地在顧長平手下共同戍邊。
政治敏銳度不高的男百姓看見的是皇上愛惜義女,寬宥國公爺,是個仁慈的君主。完全不懂政治的女百姓們,則為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捐了一把辛酸淚,又感慨一番皇帝也是個多情種。
而整日研究策論的讀書人,和在朝為官的老爺們都明白其中暗自隱藏的玄機。
十三王力保國公爺,足以說明兩人之間交情不淺。一個是封疆王爺,一個是手握重兵的國公,兩相勾結日後豈不是為太子造成威脅?
好多朝廷官員經過此事後,漸漸倒戈向了十三王。而剩下的官員們也漸漸開始對一味仁慈好心的太子漸漸失望。儲位候選人,慢慢的似乎在發生變化。
薛銘重生之後,並不知道三年前因為自己的死為牽動的朝局變動。但是看著殷熙平和顧長平看似和平友好的交往下,似乎還隱藏著一股洶湧的暗流,她開始有些惴惴不安。
“姑娘,您可要奴婢好找。”薛銘正要退後,身後突然想起碧絲清脆的聲音。
顧長平和殷熙平聽到響動,也雙雙側目看了過來,目光正好落在了薛銘身上,讓薛銘好不尷尬。
碧絲見此,也知道自己似乎犯了錯,忙低垂了頭,端著手中的紫檀添漆托盤站在了薛銘身後。
顧長平率先扔下殷熙平走了過來,“薛姑娘,怎麼在這?”
薛銘尷尬的扯扯嘴角,“因席間多吃了幾杯酒,不勝酒力所以出來走動走動。”
顧長平有些緊張的蹙了眉,伸出手想要去探她的額頭,卻發現不合規矩,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問道,“可有哪兒不舒服?不若要人尋個房間,你歇上一覺罷。”
薛銘剛要拒絕,殷熙平有些漂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