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時回頭,指望身後出現救苦救難的待客計程車。
“上車。”
她聞聲一震,既而定神側頭,朝著她身邊龜速前行的Phaeton道:“不麻煩耿總了。”
“我很好奇,你要怎麼回去。”耿清澤驅車跟在她一側,閒適得倒仿若在與她並肩步行。
她嘆了口氣。誠如他所言,末班地鐵早已錯過,這個時間計程車出現的機率小之又小,附近也沒有公交車可以直接抵達她在江對岸的住處,她僅可能的出路,不是一路找著計程車,便是走到更遠的車站,搭乘其他過江的公交線路,或許還趕得上。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好意,但就是這樣的語氣讓她氣不打一處來,更不想領他的情了,只簡短回他:“走回去。”
降下的車窗裡射出一記刺耳的笑,“好主意。預祝你上明天的頭版。”
她聽了這話,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女子夜間步行,不慎落入江底喪生,有關部門提請行人注意安全”的傳媒用語,版面允許的話,說不定還要配上一幅她的照片,當作反面典型警示市民,頓時氣得站住腳,直直地瞪住那輛得瑟到叫人悶出內傷的車。
她止步的同時,Phaeton“嘎”地停在路中央,耿清澤仍帶著一貫的冰冷施施然道:“現在你磨蹭一分鐘,明天上午我就會晚一個小時進公司。到時候,你自己跟大家解釋。計時開——”
沒等他一個“始”字出口,她已飛快地拉開副駕的門鑽了進去。
不記得已告別了這樣孩子氣的舉動有多少年,在這個靜謐如斯的夜晚,她卻如同被十三四歲的自己附了體,行事舉止毫無預兆地偏離了固守不移的常態。一天的緊張忙碌過後,體力早已透支,精神卻不受控制地兀自亢奮,真是沒來由得很。
坐在車裡,易漱瑜想起方才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微微笑起來。敏銳地察覺到身側投來的目光,她斂了笑,先發制人似的說:“對了,那個樓梯……難道你也數過?”
“沒有。”
她料他不會如此無聊,卻也奇道:“那你怎麼知道我數得對不對?”
耿清澤既快又穩地將車駛上夜半明顯暢通的高架,“這棟樓是我祖父負責設計的。當年,他為了湊足這個數,不得不在二樓的大堂加了近一米的層高。這在當時以外國人為主的設計團隊裡,完全被視為異端邪說,而且這個建議始終沒有得到採納。”
許是這難得的安寧環境讓人放鬆了白天的諸多剋制,他開著車,靜靜地往下說:“負責的那位英國設計師尤為堅持,直到他因故離開S城,我祖父才有機會對其他人等進行遊說。整個過程,不亞於諸葛亮舌戰群儒。此後……”
他一面說,一面留意路況,瞥過側視鏡時,不期然地見到闔著雙眼的易漱瑜,頭抵在窗邊,雙臂將大大的手袋圈在懷裡,早已安然地睡熟了。
第11章 同衷(1)
繁忙的生活如流水一般悄然逝去,浸潤了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卻在雲散霽初後蒸發得找不到一絲痕跡。
忙得天昏地暗的易漱瑜直到接了習梓桑的電話,才從大堆的公文裡喘出一口氣。習梓桑說,她打算利用幾天公休再搭上小長假出國一趟,問她需不需要帶什麼東西。
易漱瑜卻不過她的好意,隨口說了一兩件不等急用的。習梓桑機敏過人,一聽便知,直埋怨她不誠心,又拿糖作醋地趁機數落:“我也是自作多情麼,我哥一年裡不知飛來飛去多少趟,哪裡輪得到我來獻殷勤。”
易漱瑜忍不住笑道:“天地良心,他今年還沒回來過,我連他長什麼樣差不多都要忘了。”
“也不知是誰沒有良心啊,”習梓桑難得捏一回她的錯,便得理不饒人起來,“我哥跟你這麼不一般的關係,你居然連他的樣子都要忘記了。不行不行,我得趕緊讓他回來。”
易漱瑜無心鬥嘴,說了幾句便收了線,這才想起又是一年清明。好在手頭的工作俱已進入一季度的收尾階段,應該不用費事請假。
待易漱瑜掃墓歸來,頂樓持續了近兩個月的忙碌業已告一段落,就連早至晚歸精力過人的耿清澤都已恢復了正常的工作時間。
習梓桑甫一回國,便連夜喊了快遞把她的東西送過來。午休時間,出入的人流繁雜,久安的保安不讓派送員上來,易漱瑜只得下樓去取。正巧耿清澤從辦公室裡出來,說手提電腦的電源忘在家裡,要在她這裡看一份草擬的下季度工作規劃。
她趕忙折回,在靜置的電腦上輸入密碼。他熟門熟路地在盤裡找到需要的檔案,見她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