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個藉口路過爹爹房中,找他說話。見他腰佩姽嫿送的燻球,又特地用冰綺繡了香囊,滿心想送給他。引線停針之際,想起鳳笙,不自覺在香囊上描了一隻勁弩,怪里怪氣的不成樣子。兩人的影子明明滅滅,如花爭發,繡到後來竟自痴了。
姽嫿在一旁瞧了有趣,拿話套側側,三下兩下問清了原委。她有心戲弄,故意說道:“不如把你說的那人畫下來,許是我見過忘了。”側側被她逗起心事,落筆如飛,轉瞬在羅紋箋上勾出一幅丹青,磊落風姿正是別後心頭那少年。她織繡技藝超群,手繪亦有八九分肖似,待到畫完,怔怔發了會兒呆,被姽嫿劈手搶過畫去。
“呀,呀。”姽嫿捧了畫,笑著往沉香子屋裡去了,不多時拉回紫顏,把畫塞入他手中,“來,給我照這個人易容看看。”
紫顏眉頭輕皺,像是意識到她不安好心。側側兀自臉紅如染脂,嬌羞之下頗為心動,想再看一次鳳笙的容顏。多一次也好,勝過夢中相遇。側側這樣想著,觸到紫顏深如點漆的眸子,倏地一痛。這對他而言不公平罷,要扮她心上的男子。
“若是我扮得像,姽嫿你用什麼賞我?”紫顏無視側側蟠曲的心事,一徑與姽嫿討價還價。
“你要什麼且說說看。”
“你身上除了香料也沒寶物,就要你那塊黑龍涎香。”
“嘖嘖,真是虧本生意。”姽嫿嬉笑間瞥了側側一眼,“成交,你速速扮來,不得有誤!”
而後,便見玉人踏風而來,單衣如舞,闊闊招展。側側怦然心動,未想到紫顏能擬得如此酷似,被他攪亂芳心,怔怔不能言語。究竟當日所見是不是他?姽嫿直言並無第十五人的氣息,是姽嫿說的一定錯不了,那麼此時的相見,又有幾分真實?
他卻冷淡如昔,離她一丈外站定了,抱臂道:“你尋我來有何事?”
“我……”側側自覺無話可說,抬眼看到紫顏深邃的星眸,更是方寸大亂。
姽嫿偏把她往他懷裡推,樂呵呵地道:“來,來,再抱一回,我要瞧瞧當日是什麼情形。”
側側大窘,拼命用手推開紫顏,混亂得不可開交。沉香子聽見喧譁,走出屋子,見三人鬧成一團,低低咳嗽了一聲。紫顏走到師父面前拜過,沉香子凝看片刻,驚道:“這是你做的面具?”
紫顏點頭,在臉上稍一摸索,扯下一張麵皮。側側心碎地看見那張令她沉醉的臉龐躺於他手心,而紫顏莞然淺笑,將之視若敝屣。她低下螓首,不忍地走回屋中。
沉香子沒有留意女兒的異樣,讚歎地把人皮面具攤於手心。薄如蟬翼,又紋理畢現,僅過兩月,紫顏就能製出如此精巧的面具,而以前的他花了七八年的光陰。這少年,厲害得不像一個人!
林間有飛鳥倏地嚶鳴而過,剎那間振翅迎風,直衝向九霄天際。
哀弦
這一年的冬雪來得特別早。霜降之後天氣陡寒,轉眼漫天一色,冰雪封山。紫顏的兩匹白馬嘶寒畏冷,他便央沉香子蓋了馬廄,又替它們蹄上裹了棉布,照顧得甚是妥帖。側側的織繡手藝愈見精緻,為眾人各做了一件姑絨冬衣,想到外出風寒,又為紫顏單做了一頂玄狐帽套。
冰天雪地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等眾人發覺時,他已坐在屋中,端起側側奉給沉香子的晚鏡茶品茗。
來人披了一件紫茸裘,襟袂堆花鑲金,極盡富態。沉香子將身護住側側,紫顏守在門外,姽嫿不知在哪裡躲了起來。這人伸手入懷,夾出一封蜀紙信箋,遞與沉香子,道:“在下旃鷺,代我家城主拜會沉香大師,請大師近日往照浪城一行。”
此人能破除姽嫿設在谷口的迷瘴,絕非凡夫俗子。沉香子閱信沉吟,依稀記起出谷時曾聽人言及,新興的照浪城近年橫掃天下,吞併了許多不尊其號令的幫派。城主照浪鷙悍囂狂,目空一切,斷斷得罪不得。
旃鷺眉間跋扈,自顧自又道:“我家城主說,大師書劍雙絕,有心與大師略作比試。如果大師肯來,他自當為大師消解昔日的一段恩怨。”
沉香子訝然看去,旃鷺目光爍爍,言中所指顯然是他最為擔憂的大對頭。饒是他一腔心如止水,此刻也活絡起來,想到那人手段傾天,如今既然連照浪亦找到自己,若是不應,說不定追兵將再度蜂擁而至。
旃鷺看出沉香子意動,趁機說道:“大師若是方便,谷口備了千里良馬,只須大師開口即可啟程。”
側側悚然一驚,忍不住道:“爹,萬一是陷阱……”
旃鷺傲然掀開裘衣,襯裡的麝金綢緞上繡了一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