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堂。”他從袖中取出一塊天淨紗,沾了沾桌上的茶,抹去她眉間的胭脂。尹貴妃一動不動,眼中有兩簇火焰媚然閃動,一任額上涼意入骨,把焦熱的心火熄滅。
擦去了印堂的脂粉,他抬起她秀麗的下頜,不覺想到長生,忍不住挽上一朵笑顏。貼近她只兩寸,不想到一顆芳心正怦然響動。
“娘娘今年果然不順。”紫顏沉吟,胭脂下略顯昏暗的印堂,示意她波折的一年。移目到一邊,訝然不語。
尹貴妃顫聲道:“可有禍事?”
“容在下想一想,今日答覆不了娘娘。”
尹貴妃心思忙亂,連紫顏亦被難住,那日所卜之卦說得不錯。她今年有大難,逃過此劫則萬事皆宜。身處皇宮,動輒得咎,她怕回那勾心鬥角的所在。
“在下先告辭了,明日娘娘可移步寒舍,無論是去是留,都會給娘娘一個滿意答覆。”
紫顏微一頷首,向門口走去。
尹貴妃疲倦地點頭,“好,明日。一切拜託先生。”
紫顏走出芳菲樓,先前的轎伕殷情相請,飛步如奔抬他回到鳳簫巷。
有一句話他不曾對尹貴妃說。她的眼角有顆黑痣,妻妾宮紅杏出牆,正是帶給她劫難的根源。
紫顏回到府中,進門對一青衣童子耳語了兩句,那童子飛也似地往螢火的沉珠軒去了。
長生和沙飛把午膳的酒菜搬去菊香圃,在留雲亭裡靜候紫顏歸來。修篁婆娑,一陣陣風驅散了兩人心頭的燠熱,正引領而望的時候,青靄伴了紫顏像兩朵雲飄了過來。
擺好四隻荷葉杯,長生把四枚青田核放入杯中,倒入清水。不多時,酒香撲鼻,聞之則醉。紫顏抹了抹額上的汗,捏起一杯酒放到唇邊。另三人見他持杯,方一個個拿起杯子飲這奇異美酒。
紫顏沒有喝酒,若無其事地對沙飛道:“來了一個月,住得慣麼?”
沙飛和青靄從一對來府裡偷東西的竊賊,變成了紫府的兩位管事,境遇好到讓人不敢置信。兩人對視一眼,沙飛忙道:“住得再好不過,天上人間不過如此。”
紫顏微笑:“映天樓、傾雪閣那些藏物,交由你看管打理了罷,這些日子下來,你也該熟悉地方了。”
沙飛笑逐顏開地點頭,“好,好。”
紫顏轉向青靄,“先前別人贈我的珠寶首飾,全搬至你們住的流風院,若還有缺的,告訴我一聲。這回有個大主顧,想要什麼只管問她拿。”
青靄慌不迭地道:“夠了,夠了。少爺有的那些我尚未清點完畢,很多連名目都叫不出。”
紫顏呵呵笑道:“那些女人用的,你拿去穿戴了罷,也好讓我瞧瞧。”
青靄感激地道:“能在流風院為少爺打點,我們別無所求。”
長生聽了,兀自在一旁生悶氣。他來的時日比這兩人長,卻輪不到管理少爺的珍藏,想到這點,不禁想拉攏螢火一齊對付這兩人,就不信少爺會如此喜新厭舊,偏愛這對賊夫妻。
紫顏忽地停杯,安靜地擦拭著額上的細汗,說道:“既是別無所求,為什麼,你們不會流汗呢?”
沙飛和青靄剎那間僵直了身。
長生訝然看過去,這兩人的面上、頸上,一滴汗也沒有。層層冷汗爬上兩人的脊背,燥熱的天,心裡就如養了食人的蠱,停不下一刻。長生嚥下口中的酒,摸摸臉上滲出的汗珠,不知怎地竟覺得清涼了。
沙飛慘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橫在自己脖間。
“少爺待我不薄,我自知敵你不過,就拿一命相抵。求你饒了她!”
青靄渾身顫抖,腳下變幻,兩步便穿過石桌貼近紫顏,袖中瞬即飛出一刀。沙飛連忙將手一抬,擊在她刀上,“嗖”地釘在亭柱上,射歪了兩寸。青靄見他不願對付紫顏,悽苦一笑,牽了他的手緊緊靠在一處,悲哀地望著紫顏。
紫顏轉著手上的玉扳指,從容地道:“螢火,你可瞧清楚了,他們倆的武功出自何門派?”
長生抬頭望去,螢火的身影鬼魅般自竹林裡現出,如一支繃緊的箭,瞬間離弦飄至。
“啟稟先生,他們的武功出自照浪城。”他盡力使言語平靜,“男的使潛陽手,女的使踏雲步。”
紫顏舒出一口氣,放心地暢飲美酒,笑道:“原來是老熟人。長生、螢火,這便是艾骨之弟艾冰,和照浪之妾紅豆。”沙飛的匕首頹然落地,呆呆跌坐凳上,青靄不敢相信他竟能喝破兩人,一時怔在原地。
長生和螢火狐疑對望,看來前次照浪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