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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有滅族之禍?我寧願我們是普通人,不會被當作貨物買賣來去,不會低賤到沒有自由。不要說這是我們該有的命運!就算我們的眼淚可以延年益壽,也不是上天給你們的禮物,我們不想流淚或者流光了眼淚都是我們的事,憑什麼要養活你們這些吸血的惡魔,要族人為你們的私慾奉上性命?”

卓伊勒越說越激動,“啪”地拍擊桌子,兩眼水氣氤氳,悲憤得彷彿要流下淚來。長生怔怔地看著他哀傷迷離的眼,想到對他的挑釁,一時內心充滿自責,不知覺地搭上手去安撫他,“你別哭……”

這句話阻住了他的淚。卓伊勒抽手抹了下眼睛,兇狠地對長生道:“用不著你假惺惺。”

長生心口一堵,險險要氣哭了,看到紫顏處變不驚的面容,鎮定心緒,不再向卓伊勒辯解。他一陣氣苦,自覺好意被辜負,不管多日沒開葷,隨手捏起筷子,夾了一塊野雞腿咬牙切齒地大嚼。鹹鹹的滋味在口中散開,鼻子越發地酸了。

紫顏如在動刀割開他人面皮,眼前業已密佈血腥,卻並不以為意,依然自顧自地刺下去,直至鮮血淋漓。

“我要告訴你的正是你不願承認的事實,波鯀族的眼淚確有奇異處,可凝成固態並吸取染料之色,用於易容術,就是變幻眼珠顏色的最佳材質。至於世間謠傳的功用,它一樁也無,無論左格爾用何等珍貴藥材來餵你,也是一樣,最初就是杜撰而來的神奇。你的族人死於世人的貪念,也死於波鯀族莫須有的神淚,幾十年來,無不如此。”

卓伊勒難以置信地盯了紫顏看,臉上青白閃過,慘然僵成凝滯的苦澀。“不,不可能……波鯀族毀在一個謠言裡?太荒謬,這不可能。是誰在誇耀我們的眼淚,誰這樣殘忍無聊……”他瞪大的雙眼如高原雪山下一泓碧水,漣漪漸漸翻滾成了波瀾,洶湧得像要噴出血,“除非……是我們世代的仇敵在暗中搞鬼,是亞獅國?還是琉古國?到底誰想對付我們,是誰?”

他反覆念出北荒諸國的名號,不再是那個與世隔絕的少年,仇恨的火焰緩緩地燒著。長生想到他孤零的身世,嘆了口氣,入喉的烈酒已不知滋味。

左格爾走回桌上,豪爽地朝紫顏舉碗賠罪,自罰了數碗,“是我疏忽,忘了先問兩位的喜好,好在這裡也有可口素食,能讓在下略盡心意。”卓伊勒像受傷的豹子,緊握雙拳,目中流露錐心的恨意。左格爾斜睨他一眼,並不理會,兀自向紫顏敬酒。紫顏微覺暈眩,再看長生,已經倒在桌上。他正想感嘆酒的辛烈,不想左格爾神色古怪地指了卓伊勒,怒道:“你籌謀了多久……”

左格爾沒來得及說完,手一沉,無力地趴在桌上。周圍有人鬧哄哄地在猜拳,無人發現這桌的動靜,又或是看到了也自動收回目光,事不關己地繼續吃喝。誰都是方河集偶留泥爪的過客,無意為他人強出頭,卓伊勒正因有此自信,才能伺機一擊而中。他飛快地張望四周,從左格爾的腰上搜了把匕首,擎在手中對準紫顏。

紫顏目如秋水,清冽地迎上卓伊勒殺氣騰騰的眼。卓伊勒奇怪地稍一思索,幾乎是生氣地喝道:“你喝得少,難怪沒事!”

“你錯了,我就算喝十杯八杯也不會中毒,我身上的‘毒’,只怕比你下在酒裡的還重些。”紫顏靜靜地說著,像冷眼旁觀的路人在陳述事實,“這毒性不是即刻發作,不是能傷人性命的劇毒,你想逃命,不想害人。”

“你最好別多話,聽我吩咐,跟我離開這裡。”匕首抵在紫顏的後背,少年不安的喘息細細傳來,語氣是修飾過的森然陰沉,“我若有事,一定拉你陪葬。”

紫顏淡淡地笑,“你本就不想一個人活下去。”

卓伊勒的瞳孔急速收縮,他用匕首柄敲中紫顏的腰,低吼道:“閉嘴!你不許再說,安靜地跟我出去。”紫顏望了望昏迷的長生,散下一把銀錢,慢慢走出食鋪。

卓伊勒緊貼他身後,如影隨形,紫顏面帶笑容,閒散地瀏覽沿路貨攤,全無被脅迫的煩惱。兩人漸漸往集外走去,卓伊勒始終保持警醒,一點風吹草動,他的目光即如飛矢射去。有時某個攤主突然大咧咧地招呼兩人,卓伊勒就像領地被侵犯的野獸,虎起雙眼直直瞪過去。

紫顏一臉閒適,偶爾停下來,捏起一件小玩意,轉頭叫他看,卓伊勒沒好氣地甩開,催促紫顏快快趕路。這情形令少年極度疑惑,他時不時窺探紫顏,然而那張無可挑剔的面容背後,找不到任何失意害怕。即使卓伊勒惡聲相向,紫顏依舊笑笑的,待他如多年知交般毫無提防,令他不忍再逼迫。

一個被挾持的人,為什麼能無視腰間鋒利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