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的侏儒眼見火力受阻,並不就退,反尖叫了一聲,拼盡全力,身子猛地一抖,就見他全身上下,火苗直躥,他矮小的身子猛地一蹦,全身竟燃滿了陰陰的綠火,合身撲起,直向魏王抱去。
那阻攔而至的綵帶空中一卷,反迎向那侏儒。沾水的綵帶一遇到他身上的陰火,登時一陣蜷縮。
先護住魏王后退的侍兒一見之下,急忙援手,一時只見兩帶交舞,兩個突然而出的侍兒,竟與那疾撲而至的侏儒,鬥到了一處。
場中魚龍變化,令人目不暇接。
瞿長史與李泰身邊的一干侍從這時已人人反應過來,個個行動,有的疾撲向魏王,有的卻包抄向那名侏儒刺客。不過轉眼之間,合圍之勢已成。
恰在這時,卻聽得一陣哈哈大笑:“今兒這兒倒是熱鬧,怎麼沒人知會我一聲?百王孫之會,豈能不算上我一份!偏巧讓我趕上了,且讓我也來湊個熱鬧如何?”
話聲間,只聽得一陣馬蹄疾響,卻有二三十騎快馬從曲江池北一路疾馳而來。那些快馬匹匹驍駿,貴極天下,當世只怕少有人家養得起這麼多的好馬。外圍的魏王府衛士方待阻擋,卻見當先一匹馬上,騎者金冠束髮,美玉飾鞭,穿了一件窄袖金花的明黃蟒衣,卻正是當今的東宮太子!
他突然出現,自然無人敢加以攔阻。一時只見外圍的魏王府衛士人人屏手後退。李承乾並不略收馬蹄,卷蓬一樣的,率著手下隨從,呼啦啦的,竟直撲向當中筵席。
瞿長史不由臉色一變,他伸手一揮,魏王府中侍衛一時人人緊張,竟把魏王護得團團緊密。
——人人一見到魏王遇刺,腦中想到的第一個主使者,就是東宮太子。哪承想他居然如此不避嫌疑,徑自縱馬而來。魏王李泰驚嚇之下,心下只覺:刺客援手已到!李承乾今天光天化日,居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親手屠弟了。
連李淺墨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卻馬上低眼看向懷中的珀奴。只覺得,長安城中,這些儲位相爭之事,一時竟像離他很遠很遠。他重又抱住了珀奴,這時正全心全意地與她度氣療傷,全力在挽救著她的生命。
李承乾卻像還不知道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遙遙只見到魏王府中人人臉上帶有異色,座中諸王孫也個個面現驚詫,而一個侏儒小兒,被包圍在侍衛的包圍圈裡,渾身帶火,正自與兩個手執綵帶的侍兒對拼。
他一時只道那不過是魏王新找來的樂子,如同教坊俳優的百戲,不由放聲笑道:“今日來著了,居然有如此好戲!”
這本是無心之言,但在魏王府中人聽來,只怕字字都像譏諷。
那侏儒此時已經身陷重圍,想來他自己也知道,今日刺殺魏王之舉已功敗垂成。如今在眾護衛環護之下,別說刺殺魏王,就是他自己只怕再也逃不出命去。
他臉上的神色忽現詭譎,手下忽然慢了下來,仗著那毒火護身,竟不再理會與自己對攻的兩個女侍,一轉身,望向飛馬而至的李承乾,口裡含混地喃喃了句什麼,面上神色若愧若恨,居然在袖中抽出一把刀,一抬手,竟然舉刀自盡!
眾人再想不到他會在這時自裁。眼見得他身上火苗失了管束,轉眼之間,竟將他自身燒成了一截焦炭。李承乾一驚之下,猛然勒馬,神色一時不由惶惑不已,望著魏王,口裡遲疑笑道:“這算什麼?難不成是那些俳優們新排的一出小戲?”
魏王李泰本來驚魂未定,這時見了李承乾,反定下神來,排眾而出,開口笑道:“所謂‘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不錯,這正是新排的一出好戲。講的是一個不知叫什麼的太子自感家國大業已去,派出一個死士去刺殺秦王,惜哉劍術疏,適才最後一幕,演的便是那死士眼看得功敗垂成,自慚不已,所以自裁以謝主人的。”
他言笑晏晏,神色如常,明眼人都聽得出,他不過是借燕太子丹與荊軻刺秦的典故來當面譏諷李承乾,分明已認定了這刺客就是東宮主使。
李承乾面色微微一變,也自哈哈笑道:“枉父皇還常誇你博通經史,怎麼一個小戲就攪得你神智昏亂,想不起是什麼太子了?不知後面的戲可曾排出,後面原還有個更倒黴的太子扶蘇,被趙高指使奸人,殺得冤枉無比,平白扶持起了一個全不中用的秦二世?”
他提及趙高時,目光直視瞿長史,分明是在用扶蘇自比,而諷瞿長史險詐如趙高,而李泰昏聵如胡亥。
兩兄弟之間,一時出言各帶譏諷。因為這一場刺殺,幾乎已忍不住當場撕破臉來。
場間一時火藥味極濃。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