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冥想,卻始終毫無記憶。他獨思索間,兩個小姑娘已經相談甚歡了。
那小姑娘一口吳儂軟語,顯然並非湖州人氏。她先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我姓凌,小名叫葉子,就是樹葉子的葉子。”公孫二孃笑道:“我複姓公孫,人家都叫我二孃。”凌葉子道:“我今年十三歲了,姐姐你呢?”“我比你長一歲,看來你真的得叫我姐姐。”公孫二孃問道:“你爹孃和莊主是什麼關係?”凌葉子笑道:“莊主夫人是我姨母啊,莊主當然是我姨父。我們來給姨父姨母拜年來著。平日裡都沒有人陪我玩,難得今日遇上姐姐。”凌葉子性情隨和,沒半分大家小姐的架子,很快兩人便談得十分投契,咭咭咯咯笑個不停,公孫二孃原先面對凌葉子的拘束和侷促之感已漸淡了。邵天衝卻一直沉默地呆在一邊,坐在一株梅樹下,仰面向天,不知思索些什麼。兩個小姑娘聊了好久,突然發現還有個人坐在樹下發呆,不由得把注意力轉移到他的身上。凌葉子好奇地道:“這位哥哥怎麼不說話?呆呆的坐了這麼久想些什麼?”公孫二孃一轉頭,也是頗感訝異,叫了兩聲:“天衝哥哥,天衝哥哥!”邵天衝猶如未聞,一動不動。公孫二孃提高聲音,走上前在他耳朵邊大喊了一聲:“天衝哥哥!”邵天衝給她嚇了一跳,陡然跳了起來,一副張惶失措的樣子,大失常態。公孫二孃又是奇怪又是好笑,笑著道:“師父常叫我們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可是你卻發呆發成這般模樣,想什麼想得入了神,居然這半天一動不動?”邵天衝怔了怔,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事,沒事。”不過神色間顯然有幾分牽強。公孫二孃明知他心中有事,但他既不願意說,身邊又有外人在,也不便追問,便一笑拉起他的手,走向凌葉子,道:“既然沒事就陪我們一塊去玩耍,我在慕仁山莊呆了四年,竟然從未到處逛過,這裡的莊院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大呢,這麼大這麼好看的院子,我看黃家也沒有。若不是凌家妹子帶我們到處走走,我還不知道我住的地方原來這麼美,比太湖畔還美。”她這幾年在聽風榭不敢外出,早已悶得慌了,今日一有機會到處亂轉,便如脫韁野馬一般,況且慕仁山莊風景如畫,山水怡人,確實讓人胸襟為之一爽。邵天衝隨著她們到處閒逛,看著亭臺樓閣,假山池塘,或精緻秀雅,或古樸質拙,聽著兩個花齡少女無憂無慮的談天說地,漸漸地也將剛剛在梅林努力思索的事拋之腦後了。
興致高時,三人便忘記了時日漸晚,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前幾日下了一些薄薄積雪尚未全化,在假山樹枝間不時簌簌而落,暮色中的江南深冬,積雪映著夕陽的餘暉,格外綺麗多姿。公孫二孃與凌葉子互相扔著雪團,談到童年之事,興高采烈之際,忽然來了一句:“他奶奶的!”凌葉子怔了一怔,問道:“什麼他奶奶的?”她自幼稟承家訓,禮教甚嚴,所讀的書也不外詩詞禮儀,身邊的人除了長輩便是下人,誰也不會在她面前說什麼粗話。她一時間,尚未能明白什麼是“他奶奶的”,公孫二孃也是一怔,隨即想到她身份畢竟與自己不同,立即岔開話題,做了個鬼臉道:“就是很高興的意思!”凌葉子年幼天真,居然信了,好奇地問道:“真的麼?怎麼有人這樣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公孫二孃忍著笑,一本正經道:“是呀,我們湖州鄉下話就是這樣,還有……”她本想再胡亂說幾句,忽見邵天衝正向她瞪視,頗有不悅之意,下半截話便吞落了肚,別過頭去,偷偷發笑。邵天衝搖了搖頭,他對公孫二孃實在是無可奈何,平日裡教她讀書寫字,讓她學得斯文安靜些,她卻從來不理,或者是口中諾諾,轉眼又是原形畢露。平日粗魯成性,自然不慎便會流露本性。凌葉子卻完全不知他們兩各懷心思,只是見二人突然間同時沉默,不由奇怪,左看看,右瞧瞧,十分好奇。正想詢問之際,只聽得有人遠遠地叫:“表小姐,表小姐,莊主和夫人說天色已晚,請您回去。”三個孩子看見一個家丁正匆匆的向他們奔過來。凌葉子微微一笑,回首道:“我們回去吧。姨父姨母定在等我們吃飯。”公孫二孃吐了吐舌頭,低聲道:“那是等你吃飯,可不是等我們。”凌葉子沒聽清她說什麼,問了一遍,公孫二孃卻若無其事的徑向來時路走去。邵天衝對凌葉子道:“不必理她,成天胡說八道的。”凌葉子嫣然一笑,笑容如花,雖是小小年紀,已頗有楚楚動人之姿。
不久漸漸走近莊院,慕仁山莊的正院肅風院已漸近,來時邵天沖和公孫二孃自偏廳側廊進入,離開時也未回頭看,此時第一次正面見到肅風院的前院,黑木金字篇額,門口矗立著兩隻龐大的石獸,卻不是像黃家那樣的石獅,形狀有點類似麒麟,卻從所未見。夕陽下顯得頗為威武猙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