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她一直注視著大雨沖刷赤巖,呆若木雞,喜怒哀樂全無。
張若昀猜想估計是驟雨來得太急太猛,將阿箏給打蒙了。他想著就開她玩笑:“剛才是誰說的來著,‘我還怕這點麼雨’?”
“啊!”忽然,阿箏她小的身軀裡爆發出一聲能量十足的驚聲,直刺破了雲霄。連張若昀也被她這叫聲驚了下。他抿著嘴繞到阿箏身前探個究竟,結果看到她的樣子,張若昀一下子嚇住了。
6街上的慘案
阿箏整個人白得像一張紙,失去了往日的全部煥彩。她的眼睛圓如鹿眼,嘴巴已經張到了最大,似是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以致驚駭到極致。她的胸腹劇烈地起伏吸氣,彷彿不這樣誇張地呼吸就會窒息。
“血,血,不要殺,快逃……”阿箏自言自語,身子不僅不斷往後躲,還漸漸發抖起來。退著退著,她竟似支撐不住,頭往後一仰,整個人栽下去。
張若昀急忙一個傾身扶住她。
“血,地上血,牆上血,全是血。”阿箏在張若昀懷中由自驚恐,她簡單且不斷重複著幾句話,最多的莫過一個“血”字:“血、血!”阿箏說著緩緩舉起手,端詳自己的掌心。她的瞳孔漸漸放大,變得越來越血紅,口中失措大喊:“我手上也都是血!我手上都是血!”
人跟著手一起抖,已似瘋魔!
暴雨如箭如瀑,淋透了兩個人。
張若昀在暴雨中努力睜開眼睛,他看阿箏的手,乾乾淨淨,白如玉脂,哪裡有半點塵汙。但不知為何,瞧著她這副神情,張若昀心裡軟得彷彿化了一般,還夾雜著隱隱的疼。他不禁拉了她的手,牽到湖邊,執著,以掌代瓢掬水,輕柔地澆在阿箏手上。
張若昀仔細地幫阿箏一點點洗,洗去她手上根本不存在的鮮血,洗去她的驚惶。
“洗乾淨了。”張若昀的聲音是無盡的溫柔。
驟雨漸停,阿箏亦神色漸安,驚恐逐消。張若昀拍拍她的後背,道:“不怕,不怕。”
天終放晴。
張若昀開始思考阿箏為什麼會有這種過激反應:肯定有蠱毒的影響,但蠱毒通常也是要有藥引才會激發的,不知……是什麼樣的回憶,激得她如此驚恐?
張若昀的目光無意掃到一眼被大雨沖刷過的紅巖,這些岩石因為被雨水洗滌,顯現出比平時更加鮮豔的紅色。他心頭掠過一個念頭:莫非……阿箏把赤巖看成了遍染鮮血的牆?
張若昀很好奇,亦有一些莫名的難過。他便柔聲對阿箏說:“前方五里應該有座廟,今晚我們在那歇腳好好睡一覺,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說著話的時候,張若昀自己都不知道,他失去了無時無刻不掛在臉上的笑意。
是夜,二人在五里外的土地廟宿夜。說是土地廟,其實早就無人看守,荒蕪了好多年。因為年久失修,整座廟由內到外,全部相當殘破。
張若昀找來了廟裡所有能搜到的草褥,鋪在地上。阿箏此時已恢復清明,也過來幫忙。他們鋪好草榻,兩個人一個躺左一個躺右,中間只有毫釐的距離,合衣平躺而眠。
兩個人卻都睡不著。
張若昀閉了眼睛,又睜了眼睛,他聽見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是阿箏在微微輾轉。張若昀心一橫,把眼睛閉上繼續迫使自己入睡,卻聽見身邊響起一句細弱蚊絲的呼喚:“子曜哥哥——”
阿箏輕輕地叫張若昀,又像只是對她自己說。
聽到這聲輕喚,張若昀的呼吸沒有來的片刻急促。
誰料阿箏喊了他一聲,又繼續說:“也是雨天,我家的人,還有……部下,兩千四百一十九十口。”
阿箏說的聲音很小,幸虧張若昀內力好,他才得以聽清。張若昀細細揣摩:阿箏的意思是……她全族兩千四百一十九口一日滅門?
張若昀的身軀不可控一顫,發出了窸窣的聲響。他也不知阿箏察覺了沒有,又不好改變自己平躺的睡姿,只得轉動眼珠斜著去看阿箏。見她平和地平躺,渾然未覺。
沒發覺就好,張若昀心想。他本打算將目光收回,卻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又多看了阿箏一眼:少女的髮絲直順放在耳側,她的手也服帖放在她的腹上,乾乾淨淨安安靜靜,真像……一隻乖巧的小兔。
張若昀自覺心神忽然不定,他立刻將目光收回,平和了吐納,悠悠道:“明後兩天,我們還要各走一個暗道,就到神醫那了。你要是蠱毒再發作的話……就熬一熬。”
“嗯,好。”阿箏的話都說得很輕柔,不似在營地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