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有請。”有樂深深蹙眉,一臉疑惑。
千姬特意來訪,無人可拒。她進來,到了眾人面前,人又長高了許多,雖然還是處子之身,但隆起昀胸脯已完全不似孩子了,整個人亦顯得水靈靈的。
“少夫人有何貴幹?”有樂攙起千姬,請她上坐。
千姬困惑地對有樂道:“請您給說說,市正不讓我去探望少君!”
“這個嘛,天花會傳染,市正才會阻攔您,我也同意。”有樂乾脆地回絕了千姬。
但千姬完全聽不進去,“少君乃是千姬的夫君!妻子因為害怕傳染,就不去看望病中的夫君,這可是大大有違為人婦之道啊。”
“這……這是誰說的?”
“宗薰和教我練字的松齋都這般說。甚至連石阿彌也這般認為!”
“那是因為,他們還不知此病的可懼。假如……”有樂環顧了一番在座眾人,不巧這裡並無誰臉上有生過天花後留下的疤痕,“若去探望少君,少夫人卻被染上病,禮數倒是盡了,少夫人這白玉似的臉兒,卻會變得醜陋無比。您還去嗎?”
千姬立刻搖搖頭,“不必擔心。阿千不會得天花!”
“咦?您怎知?”
“阿榮,我種的黑豆已和我年齡一樣了吧?”
“黑豆?”
“對!煎得烏黑的豆子。”
“少夫人何意?”
“豆子不發芽,阿千就不會得天花,故不必擔心。”
“榮局,”有些發呆的有樂轉向榮局,“是你教少夫人這種事的?”
這出乎榮局意料之外。她確實生了秀賴的孩子,再次回到千姬身邊來撫養那孩子,但從此再也未應過秀賴的召幸。她歷經艱辛生下的嬰兒,被當作了十歲的千姬的孩子撫養,後悔和自責始終縈繞於她心中,令她永遠躲在別人不見之處默默度日。但有樂好似誤會了。他似認為,榮局想見到秀賴,才煽動不更事的千姬。
榮局低頭不語,有樂遂又轉向千姬:“少夫人,您覺得這種無聊的事有用嗎?被煎得烏黑的豆子當然不會發芽。但您若接近病人,臉上就會長出一顆一顆豆子,最後整張臉都會毀掉。”
有樂故意誇大其詞,嚇唬千姬,但千姬仍是輕搖頭,“那也無妨,我要去看他!”
“和榮局一起去?”
“不,阿榮並非少君妻妾。”
“無論如何,您也要單獨去見少君?”
“對。只看看他便是。然後,我會在屋簷下種上和少君年齡相同的煎豆。您告訴市正。”
千姬歪著可愛的小臉,有樂有些不知所措,“少夫人,您這麼關心少君?”
千姬毫不猶豫地點頭,“阿千對不起少君。”
“對不起?”
“是。阿千太小了,雖名為妻子,卻還不能服侍少君。少君也深感遺憾。”
有樂愣了一下,再次看了看在座諸人,把視線移到榮局身上,“少夫人,這是誰對您這般說的?”
“是少君。”千姬說完,又想了想,道,“對,母親也說過。她希望我快快長大,能給少君生兒育女。”
有樂趕緊搖搖頭,又點頭不已。千姬在世風吹不到的地方成長,還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她不會分辨訓教的好壞,對世人通常感到害羞或應迴避之事,竟全然不懂。
“那麼,少君是否也曾探望少夫人?”
“少君待我很好。他希望我快些長大,成為真正的妻子。”
有樂忙轉移話題,“少夫人無論如何也要探望少君?”
“是!即使染病而死,該做的事我一定要做。織田大人,您立刻陪我去看看少君吧!”千姬毫不猶豫道。她還是一個不懂生死、不懂恐懼的孩子,有如一尾在溫暖陽光下的水裡暢遊的美麗金魚。
“那麼我帶您去。我去,我去。”
“多謝了。阿榮,咱們走吧。”千姬高興地站起身,向在座眾人道別,“打擾了。各位也為少君的康復祈禱吧。”
眾人異口同聲回答:“是。”
有樂不得已走在前邊,心中的陰影卻難以驅散。人的命運孰能逆料?秀賴生病,不僅在大坂城內,於天下都意外地引起了騷動。世人並非為秀賴擔心,而是擔憂秀賴身後,誰來頂替此位。此事絕不單純。而千姬的固執卻是真情流露。也許她尚不知疾病的可怕,但就算死也要去探望夫君,當是何等單純的感情啊!
“少夫人,我們去找市正之前,還應和一人商議。”
“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