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支撐他考試,今年他註定會錯過,而且方才周冷槐已經做出了對寧霜的處罰,整個鶴望書院,誰會反駁周冷槐的決定?其他幾位院長雖然有能與周冷槐抗衡的,但誰又願意為一個的確犯了錯的普通學子,而與周冷槐當場爭執?自然是沒有的,即便是一直幫著她的卜若地,在周冷槐說出那番話後,也沒有再出聲。
只因在他們眼中,寧霜不過是處罰一個犯了錯的學子,犯錯便需承擔其所帶來的後果,因此不論如何,寧霜如今的下場也是其應得。這想法並無不妥之處,但他們或許永遠不知道,那樣的處罰對於寧霜這樣一個一心想要靠入書院而改變命運的寒門學子來說意味著什麼。
襄荷其實並不怨,不怨做出處罰的周冷槐,也不怨不再幫忙的卜若地,只因她知道,她和寧霜的確是犯了錯,書院並無不公正之處。但站在寧霜的立場,想起寧霜寧願拖著病軀也不願放棄的堅持,她卻無法不對這結果感到灰心喪氣。
她原本不想入書院,便是因為心裡其實很清楚書院並不會輕易招收女學生,說是想入農院,不過是為了幫寧霜推脫。她與卜若地交好,平日聽卜若地說起過農院的考核,提及的農書她有不少都看過,真要考試也有幾分把握,若是碰上好說話的山長,能讓她試上一試,或許也可以使得她的藉口可信一些,加上書院這邊其實並無直接證據證明寧霜有作弊,那麼也許真的能讓寧霜逃脫處罰。
可現在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她已經不需要這麼做了,那麼她進不進書院又有何意義呢?
不……當然有意義。
一個弱小的聲音忽地從心底冒出。
自己選擇放棄和被迫放棄是不一樣的。
她不想入書院,何嘗不是因為心裡清楚書院並不會招收女學生?無論出身豪門富戶,還是書香顯貴,這時的上層階級女子若想入書院便只能入女院,即便是當今公主也是如此。那麼,難道這些女子真的全部甘心,甘心在女院學那侍奉取悅男子的“學問”?襄荷想,即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甘心,也總還有百分之一的不甘心。但這百分之一的不甘心,卻也只能將不甘嚥下,將稜角擠壓磨平,將抱負沉入心底,按著世人的期許,做一名溫婉乖順的合格貴女。
連出身上層階級的女子尚且要如此,她一個小小農女又怎麼可能例外?
她還記得當初初讀《列女傳》時的嚮往,既嚮往那些塵封歷史中的傳奇女子,又嚮往那培育出這些奇女子的鶴望書院。家住鶴望峰下,聽著鶴望峰的傳說長大,她時常遙想著這個迥異於前世古代書院的地方是何模樣,百家爭鳴的思想碰撞交鋒是否仍舊如春秋時般溢彩流光,因此等到長大一些,她便不顧辛苦地爬登天梯,既是為了學東西,也是為了想看看鶴望書院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親眼見過書院真正的模樣。一切都是想象,也只能是想象,只因為她心中清楚,她不會有機會以學子的身份進入書院。
那麼,如果真的有機會進入書院,以學子的身份進入書院,她願意麼?
“你,想進書院麼?”
襄荷張開口,只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想,”她看著謝蘭衣,儘管看不到他的眼睛,卻還是堅定地看著他,輕輕地道,“我想進書院。”
謝蘭衣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輕微的,彷彿是笑容的神情來。
他嘴角微微上翹:“好。”
☆、第2章 。02|
周冷槐微微皺起了眉頭。
自那日李恆泰闖了壽宴,各位山長一直關注著謝蘭衣的訊息。初來襄城時,謝蘭衣原本是在書院的客舍下榻,但沒等山長們登門拜見,章長陵便帶著一干衙役捕快“恭敬”地將人請走了,因為當日的討論,各山長便未讓客舍的人阻攔,想看看章長陵有何動作再做決議。
之後的日子,周冷槐便聽下面人打探來的訊息,知道謝蘭衣住進了襄城府衙,不得自由走動,外出總得帶著兩個捕快。而在府衙之內,或許是收到章長陵的指示,府衙的僕人小吏們雖不至於當面折辱,但背後卻沒少給謝氏主僕使絆子。開始是吃食茶水不給送,甚至給分的院子還是個沒井沒灶臺的,但這也好說,主僕倆身上有錢,被為難幾次之後便都是萬安出去採買,諸事不求人,倒也自在。但看到萬安每日好酒好菜地買著,不用章長陵指使,便有貪財的小人尋著由頭搜刮勒索,而章長陵看在眼裡也不阻攔。謝氏主僕也實在是軟包子,一被勒索便破財消災,如此一來沒過幾日便銀錢告罄,最終居然連拉車的駿馬都被牽了,馬車上的金箔也被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