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她前,就是這種口吻。
為什麼要做這種蠢事?阿孃豔容轉怒。阿孃跟你說過無數回,天底下,沒有哪一個男人,值得女人付出心力去善待!
你對他好,他視理所當然!之後呢?之後他一樣會因為小事職責你!不滿你!甚至是拋棄你!離你遠遠而去!
我沒有忘,阿孃的話,我沒有忘……真的,可是我不在乎他會指責我,不滿我,甚至是拋棄我,那沒有關係呀!
我只想要在這個時候把他藏起來,不讓他出現在窺心鏡裡,不讓西海龍王遷怒於他,我不想呀!
阿孃幫我……幫我……
留在我心上,不要走,幫我我擋在他前面,求你了,維兒求你了……西海龍王不會因為他是龍子就放過他,阿孃,求求你……
延維在心裡,不斷求著。
護著他,有什麼意義呢?阿孃神情放軟,帶些哀傷,凝視她。
只要他沒事,我不管意義是什麼……
阿孃嘆氣,再三搖頭。
是無奈?是不答應?抑是怨懟女兒走上與她相仿的路?
阿孃化為煙,瀰漫了她眼前一片朦朧。
『鏡裡女人消失了?』西海龍王以為,之後會再出現其延維珍視之人,但沒有,窺心鏡裡,除了煙,還是煙。『這鏡是怎麼回事?』
煙後,隱約看見人影閃動,煙太濃,太密,無法瞧得更清楚。
延維張開眸子,覷見心境動靜,沒弄懂是阿孃在天之靈的相助,或是……窺心鏡忠誠呈現出她的心思。
煙。
以及,在煙霧之後,總是眯眸微笑,吁嘆出更多白茫煙香的形影。
窺心鏡都映照了出來。
只是,蒙煙太多太多,藏住了他。
她一眼就能認出,淡淡的紫,濡染了煙的顏色,那是誰的衣裳;還有若隱若現的欣長俊雅身影,與煙相融,又是誰的慵懶姿態。
她鬆開血染的唇,綻笑,豔美無比。
『鏡裡女人是我最愛的阿孃,她死很久了,抱歉,無法滿足你的遷怒欲。你想以折磨我身旁人的方式來折磨我,是不可能收到的。』延維聳肩,佯裝出神情愉悅輕鬆。
西海龍王的注意力,由鏡面轉至她身上,不再死盯著窺心鏡瞧,她不要他有機會瞧出任何端倪,一再重申:
『我心裡,沒有其他人在,除了我阿孃,我誰也不愛,誰也不屑,所有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毫無意義。』
『哼!』西海龍王將窺心鏡重重拋回石匣,瑩綠色的光,一瞬間盡數消失,恢復古樸原樣。
此時此刻,她終於完全懈下緊繃情緒,一邊用力呼吸,一邊肆然微笑。
西海龍王的怒顏有多嚇人,她已經無所謂,他無法讓她品嚐失去珍愛之人的痛,他非常不甘,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她,她也知道,他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她更是一清二楚。
無所謂,她最怕的事,已經平安熬過去了。
她現在,什麼都不擔心。
“我有眼花嗎?她在笑吧?!她那時在笑對不對?你們大家也有看到,沒猜錯吧?!”
事件過後的一個時辰,被轟垮的主廳裡,忙碌的蝦兵蟹將,正在清運磚瓦。
所幸,構築龍骸城主體的先人龍骨,堅硬耐操,毫髮無損,只消重新嵌上琉璃珠和真珠,恢復之日指日可待,幾處慘遭波及的長廊、玉階,也在送走各海龍王之後,進行馬不停蹄的修補工程。
然而,方才發生的事,仍舊成為晚膳過後,眾龍子飲酒喝茶的主要話題。
四龍子一直很想驗證,他看見延維被西海龍王押回去時面帶笑靨的這件事,到底是他眼花看錯,抑或確有此事?
在場的,有誰不知道,西海龍王因喪子而失去理智,被他擒回,沒遭活活虐死,也會被折磨到求死不能,怎可能還笑得出來,甚至,笑得那麼……美。
『我看見了,她在笑沒錯。』九王子心裡也懸有同樣疑惑,四哥先提了,他恰巧附合,連點三記頭。
『嗯。』大王子頷首。
『真是不知死活,她以為二伯父會對她手下留情嗎?這一去,她凶多吉少。』二王子睚眥,忙著剝除仙桃外層帶有絨絨細毛的果皮,露出裡頭香嫩的果肉,餵養他家小參。
『雲楨是二伯父的心頭肉,只有這麼一個寶貝獨子,殺害雲楨的兇手,怎可能放她活著離開?沒看到五哥不過幫她擋了一下,二伯父險些殺侄,況且是她那種與我們沒有親屬關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