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忙,打電話給他們,不是在開車就是在請客戶吃飯,背景永遠是一片嘈雜,害得我們不得不扯著嗓子在電話上喊:“是——我呀,姜——小寧……”那邊許久才有了迴音,證明著這是國際長途。漸漸地,從前公司的同事也都換了一茬兒又一茬兒,剩下的慢慢也都疏遠了。
我們在電話中能告訴父母的越來越少,而父母在電話中說的事卻越來越多:住的地方要搬遷了,國家補助一部分錢,是買三室呢還是買兩室呢?裝修是買力邦漆呢還是買多樂士呢?裝修隊是找老劉、大劉和小劉呢還是找老孫、大孫和小孫?媽媽的腿有問題要做手術了,是夏天做呢還是冬天做呢?家裡的電腦出問題了,是先退出呢還是直接關機呢?……不知為什麼,媽媽最近變得神經質起來,電話上總是問我們什麼時候回來,這輩子還準備不準備回來。剛來時,她是上杆子地鼓勵我們不要因為暫時的困難而垂頭喪氣的人,最近她總是在電話裡嘆氣,我問她出了什麼事,她又吭吭嘰嘰地說沒事,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到她的不開心。
你的白天,我的黑夜(2)
下個月是媽媽六十歲的生日,我離她是那麼遙遠,只能在電話裡為她送去祝福,囑咐爸爸帶她出去大餐一頓,賬記在我頭上,我心裡想,爸媽還在為我付國記憶體檔案的開銷呢。
電話接通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祝賀生日,媽媽說祖母病危,本來一直不想告訴我的,但恐怕這回是躲不過去了。
我請了假,買了高峰期的機票,帶了高興急急忙忙地趕回了北京。科學的確縮短了距離,但科學不能替代情感。
英雄劇場(1)
老師下去的時候,大哥哥的英雄本色顯露了出來,他開始眉飛色舞地描述起他救人前激烈的思想鬥爭和跳下去那一剎那各路英雄人物在他腦海的浮現……
最後一天在北京,趕著起了個大早,租了輛車,和庫切爾一猛子扎到了司馬臺。晨曦中,領略了長城的雄風;吃完了村民肩背手扛上來賣到十元一支的冰棒; 買了一大堆當地熱情農民推銷的紀念品,我們又一路殺到北京的心臟——天安門。
中午的陽光火辣辣的,天安門廣場在白花花的陽光下,彷彿停滯般地寧靜,很像達利筆下的油畫。外地的遊客越聚越多,操著各地方言呼朋喚友地搶著在廣場中央的欄杆前留影兒。 庫切爾擠在其中,以天安門城樓和他一向崇拜的毛主席為背景捏了個影兒。剛要走,忽看見旁邊一個女子衝她揮手。我順勢望去,原來那姑娘的男朋友正在不遠處給她拍照,姑娘示意庫切爾離開。這幾日,庫切爾已經習慣了中國人民的超級友好和熱情,他認為那姑娘想和他一起照,中國人喜歡和外國人照相。他很自然地走過去一摟那姑娘的肩膀擺了個標準的友好姿勢。姑娘的男朋友只好將計就計地拍了照。
傍晚,我們趕到朝陽劇場看雜技表演,票是頭一天定的,否則就會撲空。坐在裝修過的朝陽劇場裡,想起上一次來這裡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是一個小學生,來朝陽劇場聽一個勇救落水女青年的英雄報告。那時的劇場破舊不堪,走廊裡充滿了刺鼻的尿臊味兒,三合板兒的椅子被少先隊員們翻弄得噼啪作響。那個被稱作英雄的大哥哥就坐在眼前的舞臺上作報告,射燈烤得他滿臉是汗。開始他很緊張,細聲細氣地說:“大冬天的,我正好路過河邊,就趕上有人落水了,我不跳下去誰跳……”一個老師隨即走了進來,和他叨咕了一番。老師下去的時候,大哥哥的英雄本色顯露了出來,他開始眉飛色舞地描述起他救人前激烈的思想鬥爭和跳下去那一剎那各路英雄人物在他腦海的浮現……
時過境遷,劇場還是那個劇場,裝修過了,富麗堂皇;舞臺還是那個舞臺,加了燈光和佈景,專業了;坐椅還是那一排排,換了沙發椅,柔軟了;身邊不再是繫著紅領巾、露著紅臉蛋兒的祖國的花朵,而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各色老外。如今的朝陽劇場今非昔比,藉著靠近CBD的優勢,已經成為外國遊客觀看雜技、相聲和民俗的定點場所。真應了中國一句老話,風水輪流轉。當年這耗子都不拉屎的小劇場,如今輪到了抖起來的一天。
雜技還算精彩,老套路,新排練。一個個姑娘小夥子穿著鮮豔的民族服裝在臺上耍著把式,演員們一場接一場地重複著演出的內容,毫無厭倦之情,望著臺下黑壓壓的人頭,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這場收入肯定沒的說。紐約的百老匯也不過如此,一場一場的重複,一場戲能演七十年。
庫切爾看得興高采烈,頻頻鼓掌。休息的時候,有換下來的小演員在場裡兜售冰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