魷魚出來了,“你看看,還讓你們親自烤……人手不夠……”
“李文?!”廣勝驚叫了一聲,騰地站起來。
胖子怔了一下,把魷魚遞給老歪,一扭頭扎進了裡屋。
廣勝疾步攆了進去:“李文,我可見到你了!你怎麼不跟我說話?”
李文用一塊很髒的抹布擦著手,呆呆地看著廣勝:“你還好嗎?”
“還好,”廣勝走過去,摟住他用力抱了抱,“這是你開的店?”
“唔。”李文慢慢點了點頭,神情似乎很羞澀,“你出去吃去吧,我再給你們切點兒肉。”
“李文……”廣勝把手往下移了移,抓住他的胳膊,“你別忙,讓我好好看看你。”
李文手裡捏著幾根鐵籤子,慢慢坐到了門檻上,轉頭看著稀稀拉拉的門口,看著風捲起塵土漫過烤爐,看著烤爐上裊裊上升的煙塵,自己對自己說,我不會再有別的想法了,我認命了……說著說著眼淚就溢位了眼眶,他把鐵籤子一根一根地在地上擺成一排,然後在腿上擦擦手,再抬起來去抹眼睛,手心朝裡先擦去腮上掛著的淚水,把手舉到眼前看了看,又伸出一根指頭去擦眼角的淚水,動作慢得像蝸牛……陽光照在他沾滿淚水的手上,那手突然就像一朵怒放的鮮花。
“李文,別幹這個了,”廣勝退後了兩步,盯住李文的雙眼沉聲說,“你忘了你學的專業了?跟我幹!馬上!”
李文哦了一聲,突然火了,瞪大眼睛指著廣勝:“你給我出去!我不需要別人的憐憫!滾!”
廣勝愣住了:“李文,你怎麼了?”
李文站起來,一腳踢翻了地上的一個凳子:“不怎麼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出去!”
第十九章 艱難歲月 第二節
“歪哥,咱們走吧,換個地方。”廣勝垂頭喪氣地站在老歪身後說。
“怎麼了?這裡不好嗎?”老歪喝得滿頭大汗,“換地方可是得你請我啊。”
“誰請都行啊,走。”廣勝拉起了老歪。
老歪嘟嘟囔囔地進屋結帳,出來以後納悶地跟廣勝說:“裡面的那個傢伙是不是個膘子?給他錢他也不要,臉衝著牆直他媽哭,誰惹他了?是不是你?剛才你進去跟人家說什麼了?”
廣勝推了他一把:“別那麼多心事!以後來吃飯記著別給人家簽字……”
“操!至於嘛,”老歪回頭看了看關緊了的門頭,“三十二十的,剛才我給了他五十呢……看樣子挺老實的一個夥計。”
“你懂個屁,他是心裡難受啊……”廣勝說不下去了。
李文表情古怪地倚在門口看著遠處的一個髒兮兮的垃圾箱,垃圾箱的旁邊堆滿了一堆枯黃的樹葉,不時有一兩陣風掠過掀起樹葉,於是便有三三兩兩的樹葉在風中輕浮地滑動,像一隻只的癩蛤蟆在找對兒交配。天要冷了,廣勝想,我也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幹了。一輛計程車刷地停在廣勝的身邊,從後門下來一個穿黑風衣的光頭,啪地開啟了前門,順勢把手墊在車門上,哈著腰等裡面的人出來。隨著一聲很矜持的咳嗽,一伸頭,鑽出了紅光滿面的老七:“哈哈,勝哥!好久不見!”
老七梳著一個瓦亮的背頭,腋下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包,站在車門口衝廣勝傻笑,嘴巴上的一根牙籤一翹一翹的,顯得很滑稽。廣勝一楞,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呵呵,七哥混好了嘛!瞧著派頭拿的,還有跟班的給咱開車門!”
“傻逼怎麼說話吶?”黑衣光頭晃過來,拿眼瞪著廣勝。
“滾一邊去!”老七把嘴裡的牙籤噗地吹到他的臉上,“還不趕緊叫勝哥!媽的,沒大沒小!”
“操,不就是陳廣勝嘛,還雞巴勝哥呢……”光頭嘟囔著,很不情願地衝廣勝呲了呲牙,“勝哥好。”
廣勝聽見了他剛才嘟囔了什麼,訕笑著搖了搖頭:“你好,兄弟,”轉頭問老七,“發財了?”
老七很有氣勢地歪了一下腦袋:“瞎混,瞎混!有頓飽飯吃罷了。勝哥,最近忙什麼吶?”
廣勝壓著嗓子咳嗽了一聲:“還那樣兒,逛街玩兒……你忙吧,我剛吃完了,出去溜溜。”
“別急,”老七把廣勝拉到一邊,四下看了看,小聲說:“勝哥,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說吧,跟我客氣什麼?”廣勝聞著他頭頂上的摩絲味,有點噁心的感覺,催促道,“快說,我還有事兒。”
“勝哥,”老七嚥了一口唾沫,“有人議論你,黃三是你找人乾的……我說,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