嚨破也沒人理,氣得血衝腦,從馬路邊隨手抽根小樹條衝到打穀場,逮到其中一個,照著小腿就是一頓抽,嘴裡狠狠地念叨,“叫你聽不見,我叫你聽不見。”
潘士松是五個孩子裡最皮的,看到他娘拿樹條來了,撒腿就跑,潘士勳也不甘示弱,蹬蹬跑在前面,只有潘士雲,跑的慢還愛哭鼻子,哇哇大哭的被張學蘭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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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省煤油,所有人都端個碗蹲在院子裡吃飯,一盤擱了零星幾個紅辣椒的雪裡蕻放在石臺階上,誰吃了就夾點裹在玉米麵饃饃裡。
潘陽也就這個還能多吃點,不過也不能多吃,因為飯統共也就這麼點。
家裡最老的那個,潘恆春,吃了不過半塊饃饃就不吃了。
潘陽發現了,說,“阿噠,吃這麼少,再吃點,飯夠。”
潘陽小時候最常聽潘恆春說他以前的事,潘陽知道潘恆春才是最苦的一代人,年少是地主家的孩子,說不上錦衣玉食,最起碼不愁生活,只會讀書,後來發生突變,地。主被罷了,吃的是樹葉,啃的是樹皮,少年時的妻子被餓死在路邊,不過一張草蓆裹了屍埋了,現在日子稍微好那麼點了,潘恆春還是捨不得多吃,生怕餓著子輩孫輩。
事實上潘恆春這種習慣一直持續到他去世,潘陽記著她小時候還總吃潘恆春剩下的飯菜,那時候她家條件已經比村裡的其他人好很多,很多小孩不願意吃老人家剩的飯菜,不過潘陽從來沒嫌棄過,因為她理解潘恆春那代人吃不上飯的苦。
“飽了,你吃。”潘恆春放下了筷子。
她一個女人都能吃掉兩塊玉米饃饃,何況是在公社幹了一天活的潘恆春!
潘陽又拿了半塊玉米饃饃給潘恆春,不過還沒說話呢,就被張學蘭翻了個白眼,“沒聽見他說不吃了啊,吃飽了就算了,非要讓他吃撐了難不成顯得你多孝心!”
潘恆春有三個兒子,潘兆科是老大,潘兆科下面還有兩個弟弟,潘兆房、潘兆豐,潘恆春一直跟著老大潘兆科生活。雖說潘恆春今年不過五十出頭,還能在公社裡乾點活掙點工分,不過終究人年紀大了不比年輕人,對於這個‘拖油瓶’,張學蘭不滿已久,時間長了,話裡話外間自然就帶了刺。
如果是以前的潘兆科,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可能會裝作聽不見,可現在潘兆科不再是以前那個怕老婆的潘兆科了,潘陽可不怕‘她奶奶’這副嘴臉。
潘陽還知道,她這個奶奶張學蘭,不但對待公婆沒有任何孝心,日後有了媳婦之後,也是個惡婆婆。
被張學蘭虐的最慘的要數她的大媽媽,就連她媽後來也是被張學蘭欺負,對這個奶奶,潘陽實在是喜歡不起來,更不要說尊敬了。只不過她是個小輩,沒法和倚老賣老的張學蘭對著幹。
可是現在不同了,她現在可是潘兆科,是張學蘭的男人潘兆科,這樣不懂事的媳婦,她很有必要給她個教訓。
☆、第2章 清官難斷家務事
潘陽放下手裡的玉米饃饃,臉一拉,眼一瞪,“我看你也吃的差不多了,可別吃撐了晚上睡不著,看你臉上的橫肉,別人都餓瘦了,就你胖成這樣!”
張學蘭沒想到潘兆科敢跟她叫板,氣得將手裡的饃饃一摔,喊道,“飯是我燒的,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家裡不養閒人,既然幹不了什麼活就少吃點!你潘兆科有種,想跟我吵架是吧,饃放下,別吃我燒的飯!”
潘兆科是典型的妻管嚴,他對子女、待親友,各方面都沒話說,就是怕老婆,禁不起張學蘭衝他。
潘陽還記著她大媽媽提到她奶奶就咬牙切齒,連帶著潘兆科她也記恨。大媽媽對潘陽說過,你爺爺就是你奶奶的一條看家狗,你奶奶要是看誰不順眼,只要吆喝一聲你爺爺,讓你爺爺咬誰他就咬誰。
雖然大媽媽的形容很雷人,不過事實卻是如此。
她爺爺怕她奶奶這套,她潘陽可不怕。
張學蘭敢摔東西是吧,潘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今天她就不信她振不了夫綱了,指著大門口對張學蘭說,“我特麼才是一家之主,我天天累死累活養活你,還不能說你一句了是吧,既然這樣,我家塘小,可養不起你這條大魚,你回去讓你的木匠老子養你吧,門在那裡,好走不送!”
潘陽知道她奶奶的弱點,好吃懶做,自從嫁給她爺爺,那個以勞動才能養活全家的年代,張學蘭除了在家做三頓飯,幾乎從不幹任何活,後來當了婆婆,更是變本加厲,直接讓兒媳婦幹,哪怕兒媳婦懷孕快生了,張學蘭還能說風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