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叫我包小姐,叫我Sissi。不如我給你起個英文名字,嗯,就叫Peter吧,聽來調皮,和我的小狗一個名字。”
“惜惜!”包老爺佯怒道。
直到送走包小姐,秦溶才發現包家送來許多禮物,都是洋貨。
很多洋文他也看不懂,秦沛蹲在地上讀,邊讀邊費力地找藉口說:“我功課門門都出色的,只英文不好,人家都可以在家看美國電影練習英文,我哪裡有機會練?”
師爺在一旁捏起一個寶藍色透明的瓶子嗅嗅說:“這個肯定是女人香水,這個牌子我似乎見過的。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包家可是財神搖錢樹,老爺是得了寶了。南少同洋人打交道多,待南少身子養好,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
秦老大在房裡興奮地踱著步,抽了幾口煙吩咐:“去,吩咐下去,添兩個菜,把我那壺女兒紅燙了,切點醬雞屁股來。那個,那個去把耀南也喊來,商議商議包氏洋行的貨物的事,這眼見就要忙起來了,定江碼頭肯定不夠運轉。”又隨口吩咐,“這些洋貨拿去給南少爺看,他洋文好得緊,會幾國外語,讓他去翻譯來看看。”
話音一落,眾人詫異的目光看著他。師爺放下香水瓶,愣道:“南少,不是在醫院呢嗎?”
秦老大這才想起,敲敲頭說:“走,去醫院。”
醫院裡,楚耀南出乎意料的精神爽朗,坐在病床上,撐了桌子緩緩欲起身。
秦老大制止他說:“你坐,不必虛禮了。”
秦溶的目光一直注視楚耀南,他含了淡淡的笑,笑得雲淡風輕,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他用手去探那燙熱的酒壺的溫度,垂個眼,睫毛密覆著,將酒斟上,一一奉來。費師爺忙起身雙手接過酒說:“南少客氣了。”
只是他的目光同楚耀南遭遇時,那溫笑的目光中透出冷冷寒意,冰箭一般似要穿透他的心。秦溶的笑容立時散去,反是有些不安。但很快他鎮定下來,他又沒有冤枉楚耀南,是他自作自受。雖然秦老大手段極端,可是楚耀南心甘情願去受著呀,若是他早就奪路而逃,寧死不屈。
“醫生怎麼說?”秦老大一口飲盡杯中酒咂嘴問。
楚耀南笑了反問:“這還用醫生說嗎?耀南皮糙肉厚的,爹難道不清楚嗎?”
秦老大看他調皮的神色把酒不語,就責備道:“傷口沒好,不得飲酒,放下。”頓頓說,“包家,定江碼頭的包氏洋貨,走秦氏商會了。”
“是,恭喜爹,也託二弟的福,救了包小姐得此生意。”楚耀南說著為秦溶斟酒,舉起酒杯敬他,“阿溶,二弟,哥哥以水代酒敬你一杯,替爹,也替秦氏商會。你才到商會就立大功,真是令人高興。以往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先前各為其主,有得罪的地方兄弟你多包涵。都是定江邊上的漢子,我們把話講開,就不繫疙瘩了。”
秦溶不得不捧起酒,心裡對楚耀南沒好感,但若如此不給面子,反顯得他氣量小了,就隨聲附和了盡飲杯中酒。
秦老大擺擺手對秦溶說:“溶兒,你南大哥做錯事,爹已經罰他了,他也知錯求饒了。事情就算了結了,以後不許再提,也不許心裡系疙瘩。”
楚耀南毫不介意,夾了塊雞屁股遞去父親的碟子裡,又為自己夾了一塊,那筷子還未及撤回,秦老大已經一筷子阻擋了他的去路,搶下那塊兒雞屁股說:“不愛吃,就不要逞能。”
那股愛恨不得責備的目光掃他一眼,換上一塊兒滷肉放去楚耀南的碟子裡,也不說話。
楚耀南頗驚,心頭一觸,詫異求援地望向師爺,隨即自嘲的一笑說:“其實都是吃的,無分喜歡不喜歡。好歹吃了這麼多年,被爹好吃好喝的養大,珍饈美味也乏味了。”
秦老大咳嗽一聲,本想說一說秦沛冤枉他在車子上做手腳的事,又難以啟齒,便生生咽去肚子裡。
楚耀南指了窗外說:“兒子在視窗看了一下午,樓下街巷裡的小乞丐,食不果腹真是可憐。我扔了個肉包子給那孩子,本以為他能充飢吧,結果一隻豺狗過來,叼了那包子就跑。”
34、隱忍待發 。。。
楚耀南說得忿忿,師爺呵呵笑了說:“南少還有這悲天憫人的心情,不易。”
楚耀南鼻子一翕,搖頭不屑道:“那孩子就拼命地去狗嘴裡搶包子,被咬得血淋淋的,真不知我是幫他還是害他。一個包子,我一直想,當年爹把我從街巷上撿回來塞去娘被窩裡,也這麼髒兮兮的吧?若不撿回來我,怕我早就凍餓而死了。”
這話說得感傷,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