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司主事哈德阿領著司庫王寶善來到養心殿內。
乾隆並沒仔細看殿下跪著的兩個人,眼不抬地直接詢問道,
“殿下跪的可是內務府會稽司司庫?”
王寶善趕緊磕頭答道,
“小人正是。”
“你在會稽司做了幾年的司庫了?帳目做得如何呀?”被乾隆猛不丁這麼一問,王寶善差點沒暈過去。這內務府虧空歷年都有,假帳還在趕著做,哪想到乾隆今日會突然宣召自己。王寶善平時很會能說會道的,一下子這話變得都不會講了,臉上無一絲血色,身子抖得厲害。
哈德阿撇了眼王寶善,上前幾步勉為鎮定地代答道,
“回主子,此人在會稽司做司庫已有三十個年頭了。帳目歷來做得工整,其才幹在會稽司乃是有目共睹的。今日首次一睹聖顏,實在是緊張過度了。”
乾隆嗯了聲,並沒注意到殿下兩個臣子的反常,轉入正題問道,
“那我問你,兩淮鹽引預提的銀子內務府都一共收到多少了?”
王寶善見乾隆並沒繼續窮追猛打內務府帳務問題,這懸著的一顆心也慢慢放了下來,這話也變得利索起來,在腦海中想了想,肯定地答道,
“稟皇上,這兩淮鹽引銀從未到過內務府的帳上。”
“一分都沒有嗎?”乾隆真有點吃驚了,哪怕有數萬兩也好呀。
“奴才敢以身家性命保證,這兩淮鹽引款項從未解到內務府府庫。”
哈德阿補充道,
“皇上,王司庫記性超絕,他記下的事絕不會出錯。”
乾隆臉色轉青,左手緊抓著剛剛沏入一等龍井茶的雙鳳盤龍盅,差點就忍不住直接砸在地上。在強壓住怒火後,揮了揮手,示意內務府二人退出,整個養心殿上只剩乾隆與高雲從。
乾隆在殿內轉了幾圈後,平靜了一下心情,頗有感慨地對高雲從說道,
“雲從啊,你看這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搞的鬼?憑尤拔世居然敢這麼旁敲側擊地攻擊高恆?難道他不知道高恆是故皇妃的親弟弟嗎?滿門皆是勳貴。其父高斌,出任過大學士、內大臣、河道總督,其兄高晉,目前任職兩江總督,高氏一門可謂權勢赫柄。
嗯,不過他這法子還是不錯的,沒有直接捅到朝廷上來,給朕留了面子。尤拔世做官還行!”乾隆也不知是誇獎還是扁損,隨後又問了一句道,
“傅恆他看過了不得沒有?”
“軍機處的大臣們都已看過了,他們都說要由陛下定奪。不過奴才倒是聽聞傅大人曾提過這麼一句,請看在慧嫻皇皇妃的面子上饒過高恆這一次。”
不聽則已,一聽就火大,乾隆立馬沉聲罵道,
“雲從,你等會就這麼跟那傅恆說,
如果皇后之弟犯法,那又當如何?叫他給我明白回奏!”
皇后之弟不就是傅恆嘛!呵,看來傅恆是湊了黴頭了。暗地裡偷笑幾句,高雲從面上還是無表情地應了聲。
“提起傅恆來,這尤拔世還說了一件事,傅恆傅大人居然有私生子,而且證據確鑿。現下那人在尤拔世手下做事,倒也幹練。”說著說著,一想到平日裡畏妻如虎的傅恆來,乾隆便忍耐不住笑了起來。
“哎呀,這可不得了,傅大人怎麼居然在外頭放種了呀,這要被傅大人的那位知曉,可不知又要跪斷多少塊的搓衣板。”高雲從難得地也取笑起傅恆來。
“雲從你對這摺子又是如何看的?”乾隆屏起笑意,轉而諮詢起高雲從來。
高雲從不敢不答,答不出那是草包,答得太過明白又可能得罪外廷一大幫子的人。於是小心謹慎地順著乾隆的意思答道
“其實不管是不是其他人搞的名堂,尤拔世說的乃是實話,兩淮鹽引未曾上繳確實存在。據奴才推算,這二十餘年怕沒有個千萬兩說不過去。既然發生了事情,這就表明鹽政的官員都腐爛到底了,皇上可以狠狠查查那些貪汙腐化的官吏。”
“那鹽商呢?”乾隆反問了一句。
“鹽商乃是兩淮鹽業的基石,若是沒了他們,怕朝廷也收不上鹽稅,網開一面為宜。”
“雲從你倒是不比那些軍機大臣差嘛,說得很對。
創業難,守業更難!
朕何嘗不知道下面的官員貪贓枉法。近數十年來,雖然加大嚴懲力度,被殺被砍的督撫也有七八個,可這貪沒之風卻絲毫未減,我這皇帝可是難做呀!”
其實這貪沒風潮的主源頭還是在乾隆身上,就是由於他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