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絡腳步一滯,復又前行,她為什麼要這樣與他糾纏不清?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如願以償地回到御史府?如果遲遲不能回去,這樣朝夕相處下來,真的是再也理不清、剪不斷了?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清風於庭院內靜靜地候著,一臉淡然地聽著屋子裡傳來一陣“乒乒砰砰”不絕於耳的嘈雜聲響,漸漸地,終於安靜了下來。
煙絡一身雪白精緻的衣裳,雙臂之上纏繞著淺綠披帛,柔發隨意綰在腦後,斜斜地插著一枚白玉紫珠的簪子,小巧的耳垂上晃動著一副紫珠耳環,泛著細微的光芒。
清風看了看她,沉默不語。
煙絡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好笑地上前問道:“可以走了?”哼。她就是穿蘇洵送的衣物,又有何不妥!?
太液池。
太液池位於紫宸殿以北,是皇家遊樂之地。
放眼望去,一片浩淼的波光粼粼,湛藍的湖面一直延伸到天際。湖畔是一大片略微起伏的碧草地,花兒似寶石一般繽紛散落。
遠遠就看見身著褚皇圓領袍衫的老皇帝,徐徐前行,一臉樂不可支的模樣。他身側跟了一群姿色不凡、氣質各異的女子,年齡參差不齊。為首的一身牡丹花紋黃色細釵禮衣的鳳冠女子應該就是皇后,看來算是美人一個,煙絡卻先入為主的很不喜歡她。好脾氣的賢妃不近不遠地跟在一側,低眉微笑,神情溫和。
煙絡突然覺得胃裡一陣不適,眼前各位尊貴的娘娘們都不是尋常女子,卻屈身深宮,窮其一生絞盡腦汁,去討一個也許並不真正有愛的男子歡心,以及謀算自己和孩子的將來。這樣的生活,她只要想一想,就覺得很噁心。
不遠處,李希沂柔和的目光緊緊追隨她的身影,卻在看清她臉上的神情時,眼神清冷。
煙絡雖不情願,卻還是福身恭敬地行禮,一一拜去。
皇上饒有興趣地看她一眼,笑眯眯地繼續前行。
煙絡緩緩站直身來,笑若遊絲。她怎麼會願意過這種生活?即使是有朝一日,她也許真的愛上了他?
“施姑娘,就是那位值二十六萬大軍兵權的女子?”一道溫和卻自成威儀的女子嗓音於她身前響起。
煙絡抬眉一看,原來是皇后。
那個尊貴之至的女人正淺笑看她,神情深邃,“就是本宮也未必值得了那二十六萬大軍的兵權來換,對吧,賢妃?”話畢,她側頭玩味地看著神情柔和沉默不語的賢妃。
賢妃淡淡一笑,“沂兒就是任著性子胡來,這姑娘原本應該是太子殿下的人。”
皇后笑道:“這樣的姑娘,潛兒恐怕是要不起了。”
賢妃微笑不語。
皇后繼續含笑而談,“不過,睿王爺自幼體弱多病,一直未曾許門親事。施姑娘若能夠嫁入王府,好歹也可以為賢妃早添兒孫。”說罷,她淺笑前行。
嘿嘿。煙絡乾笑,幹卿詆事?
待到皇后一行人走遠,賢妃與煙絡並肩而行,煙絡看她一眼,低頭說道:“對不起。”
賢妃抿嘴而笑,深深看她,“沂兒恐怕永不會樂見姑娘說這三個字。”
煙絡聞言,為難地杵在原地。就連隱忍如賢妃,都攪和進來煽動她離開蘇洵嗎?唉——
“賢妃娘娘。”一個頭發花白的太監低頭叩拜。
“嚴公公不必多禮,有何事通傳?”賢妃柔和地問。
嚴公公抬頭看著煙絡,“睿王爺請施姑娘過去。”
“嘎?”煙絡驀地愣住,不要吧!
賢妃含笑看她,道:“沂兒在等你。”
煙絡僵硬著一張笑臉,無可措手。這個男人來橫的了!他狡猾地認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就不敢拒絕?放眼望去,遠遠那一群金色宮服的皇子中,他的身影格外清晰。煙絡輕輕嘆氣,她為何總是這樣身不由己?
雖有不甘,煙絡還是緩緩行去,然後看見太液池畔碧草地上幾位年輕皇子卓然而立,那個罪魁禍首正一手牽著赤煉的韁繩,笑意盈盈,如沐春風。
“王爺。”煙絡無奈地躬身施禮。
話音剛落,一個看來與李希沂有幾分神似的皇子好奇地上前細細瞧她,嘴裡嘖嘖道:“這就是四哥看上的女子?四哥的要求原來這麼低?”
李希沂淡淡一笑,不語。
煙絡淺笑著站定,卻也不惱,她其實也很有同感地覺得他眼光很低。
那個皇子見她笑意怡然,也就繼續笑道:“昊天明白四哥看上她什麼了?難得有女子聽見男人這樣品評自己